车厢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引擎的轻微低鸣。
深色的窗帘半拉着，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只在边缘缝隙透下一缕柔和的金线，映在奶油色的真皮座椅上，静谧而沉稳。空调出风口发出低不可闻的风声，仿佛一切都被调试到了最适宜、最舒适的状态。
瞳奈却坐得笔直。她双膝并拢，两手不自然地放在膝盖上，指尖时不时在裙子上摩挲着。身上的校服裙在她急促而细碎的动作中微微起了些褶，汗意在背后悄然浮现。
时雨彩就坐在她身旁，姿势从容，微微斜倚，像是一尊安静的雕像。她的眼神不算锐利，却因太过平静而难以对视，仿佛一眼望过去，整个人就要沉进她不见底的湖面中。
瞳奈紧张的说道：
“啊啊，时雨同学啊，哈哈，这车，真长啊。”
她的语调虚浮而不稳，明显是硬凑出来的开场白。眼神漂移，努力不去看对方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嗯，这车很长。”
时雨彩缓缓点头，声音平缓地落下，不带任何感情起伏。说话的时候，她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头，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一定要很多钱吧……”瞳奈试图继续找点轻松的话题。
“……不知道。”
时雨回答得轻巧，但干脆得几乎令人窒息。还是说，这个车的价格对她来说稀松平常呢？
“不，不知道吗？哈哈，那，那也，啊……”瞳奈的笑声已经变成了尴尬的气音。
“你怎么了？”
时雨彩忽然看向她，眼神像是从空中落到地面，视线带来一种微妙的压迫感。
“那个，什么？”
“你状态很不好，所以我要问：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语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认真感，像是在面对一项精密仪器出现了故障，试图排查原因。
“那个，不小心，不小心熬夜通宵了呢。”
瞳奈嘴角抽动了一下，讪讪地笑着，伸手挠了挠脸颊。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是吗，通宵，对身体不好。”
时雨的声音温和，但却没有安慰的意思，更像是医学建议。
“嗯嗯，我，我不会通宵了。”
瞳奈连连点头，像是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态度诚恳却越发心虚。
“好的。”
短短的一个词，像句号一样将对话按下结束键。。
而坐在她旁边的时雨彩，依旧那副看不出情绪的模样。她靠在座椅上，姿势优雅，眼神清冷地望着车窗外，像是在等一场与她无关的风暴过去。
“额，那个。对，对了，时雨同学，你，你创立心愿部的初衷是什么啊？”瞳奈开口，声音略带迟疑，像是在摸索一条安全的话题路径。
“实现愿望。”时雨答得干脆，语调却平得仿佛读书机器。
“实，实现愿望？”瞳奈咽了咽口水，感觉空气都变得干燥起来。
“如果心愿足够大，就可以用时雨铃实现愿望……”时雨说道。
“这，这样啊。”她强笑一声，“不过，你把铃铛给凤夜同学了呢。”
“是的，铃铛给他了。”
时雨彩淡淡地说着，眼睫轻颤，像是不愿再多解释一个字。她的神情安静得令人心慌，那是一种不属于学生的沉稳与疏离。
“呃呃，那个，你说话没什么感情呢……”瞳奈努力想化解气氛的冰冷，嘴角勉强扯出一点弧度。
“我想我是有感情的。”
时雨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但她却轻轻侧过脸来看向瞳奈，那一瞬间的凝视让瞳奈如坐针毡。
“啊啊，对不起我不吐槽你了。”瞳奈连忙摆手，像是怕再说下去对方就会从兜里掏出什么恐怖的机关。
“总而言之，你，为什么把铃铛给他？”瞳奈忽然问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前天问过凤夜这个问题，不过凤夜却推脱了。
“因为他是樱见子。我想，把铃铛给他的话，会有更好的效果。”
时雨说着理所当然的话语，仿佛瞳奈一开始就应该理解她话语的意思一般。
“樱见子，是什么东西？”瞳奈蹙起眉头，心里浮起隐隐的不安。
“樱见子是一棵树的名字，花道的一棵树。”时雨说着，语气依旧平静得像在讲童话，“不过早就被砍掉了，因为所处的位置影响了城市基建。”
时雨明明不是花道的人，却对花道相当理解呢。
反倒是瞳奈完全不知道所谓樱见子什么的。
“不过，你说凤夜是樱见子，他是树吗……”瞳奈的声音渐渐变小。
“樱见子这颗树会结出果实，我们把果实也叫做樱见子。”时雨认真的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凤夜是果实吗？”瞳奈问道。
樱见子就是樱花版的桃太郎吗？从樱花果实里面长出人类……
话说，樱桃也算桃太郎吧，毕竟名字里都带个桃字。
不过，樱桃是从樱花树上结的果子吗？瞳奈还真不知道这一点。
反正有花就肯定有果实吧，只不过瞳奈从来都没听说过樱花的果实。
“不，他应该不是果实吧，因为樱见子这棵树已经没有了。”时雨摇了摇头，向瞳奈解释了这一个事实。
瞳奈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时雨的侧脸，那张始终如一的表情此刻显得格外遥远。
“那么……”
瞳奈还想问什么问题。
“已经到学校了，我们走吧。”时雨瞬间打断了瞳奈的问题，理所当然的答道。
话音刚落，车子缓缓在校门口停下。车窗外是熟悉的校园一角，晨光穿透围墙洒进来，映在车门把手上，一如昨日，又不全相同。
“所以……”瞳奈不死心，还是想要继续问。
“关于凤夜，我并不是很清楚。”时雨低声补了一句，眼神依旧平静，“所以，走吧。”
她率先推门下车，留下一句话悬在车厢中，像一串未解的谜团，回荡在瞳奈耳边。
——她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不愿意让人知道？我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由得这样想着。
“不过，我已经精神了啊。”
虽然可以在车子里小憩一会来恢复精气神，但是在豪车里坐一会很显然会更精神。
因为随便乱躺，乱睡，自己粗糙破烂的衣服给豪车划了一个小痕迹可能就要打工一辈子还钱了。
唉，有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