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食堂人不多，光线从高窗斜斜洒进来，映在白瓷地砖上，映出一排浅淡的光斑。
偶尔有学生走过，步伐轻缓安静，动作几乎整齐划一，像是精密仪器中运行的一环。
偌大的空间里，唯一的谈话声来自靠角落的一张小桌。
瞳奈坐在桌前，面前的餐盘几乎没动，只是机械地搅着汤勺。
对面是时雨彩，她带来了一份资料，一份关于九条凛家庭的完整背景调查。
“我查到了。”
时雨彩一边说，一边翻开她带来的文件夹。里面是她用极简的手法整理出的资料，打印纸上没有冗余装饰，只有清晰的文字和几张裁切得整整齐齐的报纸扫描件。
“九条凛的父亲叫九条昭文，是花道大学社会研究系的教授——当然，是挂名教授。他对花道大学进行了足够多的捐赠，于是得到了名誉教授的职位。”
她用指尖轻轻点着文字，一字一顿。
“九条家老一辈是搞房地产的，而到了九条昭文这一代，虽然事业上没有搞出什么名堂，但也没有怎么败家，依旧啃着十辈子也啃不完的老本。”
“母亲呢？”瞳奈低声问。
“九条亚纪子，自由职业者——或者说是家庭主妇？或者说夫妇俩都是自由职业者，”没有其他职业的相关记录。
“也就是说……”瞳奈皱眉，“这两个人并不像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文采彬彬。”
“然后……”时雨彩收起那张纸，又抽出一张较旧的资料，语气稍有些凝重。
“九条家原本有两个孩子。”
她顿了顿，看了瞳奈一眼。
“哥哥叫九条聪吾，四年前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当场死亡，地点在花道市郊的一处盘山路。”
和白鹭茜的情况一样吗，都是有家人死去了。
那是一则已经很旧的新闻，报道冷静简短，带着媒体一贯的距离感。
照片上是一辆严重变形的小车，被卡在弯道边的护栏内，车门扭曲如同纸片。
“他那年刚刚十八岁。”时雨彩低声补充。
瞳奈指尖微微用力，压着纸角的边缘，盯着照片看了好几秒，然后移开了目光。
“所以九条凛……是独生女了。”
“然而从那之后，九条凛的家人却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提起过聪吾。”时雨彩缓缓说。
瞳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但她心中却隐隐升起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她轻声问道：“那你觉得，她的愿望和哥哥有关吗？”
时雨彩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而瞳奈的思绪却越飘越远。她忽然想，如果是因为哥哥——为什么不是许愿让他复活？为什么偏偏，是“秩序”？
——就像是白鹭茜一样。
因为痛惜亲人死去，因为想要重新见面，所以许愿了让白鹭恋重新回来。
然而，瞳奈没能得到答案。
空气中只有食堂里的背景声——餐盘轻放的声音，脚步轻踏的回响，和身旁时雨彩指尖翻页的细微摩擦。
虽然说许愿只是个意外，不是九条凛自发的行为——说不定如果让她主动许愿，就会许让哥哥复活的愿望也说不定。
然而，既然愿望成功被许下来了，就说明最起码九条凛心里有想要实现这个愿望的思绪，而不是空穴来风。
但是这之中，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瞳奈抱着资料夹，从食堂离开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云层稍稍露了脸，洒在花道学园的石板路上，照出一层温柔的光晕。
但她的心，却沉得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
她实在想不明白。
九条凛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如果是因为哥哥，为什么不是复活？如果不是哥哥，那又是谁？——也许根本没有谁。也许，秩序本身才是她想要的……但，那样的愿望，又意味着什么？
“我脑袋快炸了啊……”她低声嘟囔着，随手把资料夹塞进背包，决定出去走一走。
校园大得像一个永远也绕不完的迷宫，拐过图书馆、穿过钟塔下的藤架走廊，她脚步漫无目的，只是随着心的节奏在前行。
然后，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的长廊上，有两个人并肩而行。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气场——那种就算不发出声音，也能让人一眼看出的存在感。
是凤夜和九条凛。
他们走得不快，脚步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绳索将他们系在一起——大概是因为10m的限制。
瞳奈下意识地退到立柱后方，背靠着长廊一角的墙，透过缝隙看向那对身影。
“……你想回你家里住吗？”凤夜的声音传来，低低的，被走廊两侧的石柱折返得有些模糊。
“我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我的家人会怎么想。”九条凛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却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
“我们谈谈吧，我们和你的家人谈谈，只要解释清楚，证明我们确实无法分开，展示装也装不出来的程度……他们一定会相信的，我想。”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进去话语。”
“那么，就去尝试……还是说，你不想去尝试一下吗？”
然后，短暂的沉默后——
“……选择权留给你，凤夜。”
——就是这一句。
瞳奈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心底忽然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那种直觉般的预感毫无理由，却压得她整个人几乎站不稳。
——出现选择肢——
【我们一起去吧】【现在不是时候】
连风都静止了，时间凝固在九条凛那句“选择权留给你”之后，再也没有继续往前。
出现选择肢，是不是代表要进线了？
【并不是哦，并不是所有的选项都会导致进个人线路】
——已选择选项【我们一起去吧】
不过，选项已经被选择了，现在瞳奈再介入也没用了吧。
“那么，放学之后，我们一起去见你的父母吧，这件事情一定要解决。”
凤夜拓平说出口了。
连瞳奈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那么，这个选项……没什么问题吗？
【额，没什么问题吗？问题有点大】
问题有点大是什么意思？
【这个选项，是通向Bad End的选项。总而言之，选了这个选项的话，就会进入很可悲的结局】
哈，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这个选项不能进线吗？
【是不能进线啊，但是Bad End又不算线】
等等等等，你在耍我吗？
【我错了】
既然这么说，选项能改吗？
【已经选了的选项，怎么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