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阁外，喧嚣虽已散去大半，空气里却依然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狂热余韵。
如同煮沸后渐渐冷却的水，表面平静，底下却仍有暗流涌动。
街道两旁，不少修士仍三三两两聚集着，唾沫横飞地讨论着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
“亲眼所见啊！那七彩光柱，简直亮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
“老夫修炼三百年，从未见过如此神迹！九品帝皇丹，恐怖如斯！”
“可惜只有一枚，若是再有……”
人群中，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正是偷偷从宗门溜出来的韩灵儿与萧柔。
韩灵儿杏眼圆睁，小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好奇。
“萧柔师妹，他们说的真的假的？一颗丹药，当场飞升？”
萧柔相对冷静些，但眼底的震撼同样难以掩饰。
她微微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聚宝阁传出的消息，多半不假。只是……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好奇。
“走，我们进去看看！”韩灵儿拉着萧柔，像两条灵活的小鱼，哧溜一下钻进了聚宝阁的大门。
聚宝阁的前厅，此刻一片狼藉。
原本奢华的地板被震裂了几道口子，穹顶的水晶灯也摇摇欲坠。
几个穿着朴素，面带愁容，却隐隐透着一股刚毅之气的年轻人，正在忙碌地修补着破损之处。
他们动作麻利，配合默契，显然是那飞升老者的后辈子侄。
周围还有不少修士逗留着，看着那几个年轻人，眼神复杂。
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向往。
有人忍不住上前搭话。
“几位小哥，你们家老祖宗……真是服用了那九品帝皇丹？”
为首的青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又带着骄傲的笑容。
“正是家父。多亏了聚宝阁，多亏了那位神秘的卖家。”
“那……那丹药，你们可知是从何而来？以后……还会再有吗？”
问话的人声音都带着颤音，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渴望之火。
青年摇了摇头。
“我等也不知。家父也是机缘巧合才……”
众人闻言，脸上纷纷露出失望之色，却又很快被新的憧憬取代。
万一呢？
万一以后还有机会呢？
九品帝皇丹的横空出世，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
它在每个人心中，都种下了一颗名为“希望”与“贪婪”的种子。
……
与前厅的热闹残余不同，聚宝阁的后台，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特别是易梨面前。
空气仿佛凝固了。
易梨脸上的狐狸面具，此刻感觉像焊在了脸上，沉重无比。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着门口那位双手抱胸，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的小萝莉宗主。
那笑容，明晃晃写着“你完蛋了”四个大字。
易梨的心脏，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扫过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却无比显眼的——宗门弟子服。
出门时有多随意，现在就有多后悔。
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循环播放：
“完犊子。”
“艹。”
光顾着数灵石的快乐，忘了自己还穿着这身“马甲”啊！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挤出一个无辜又茫然的表情，虽然隔着面具，效果可能约等于零。
声音经过处理，依旧沙哑低沉，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陌生。
“请问你是？”
她决定，只要她不承认，尴尬的就是别人！
宗主凌小小挑了挑眉，嘴角翘起的弧度更大了，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仿佛看穿了一切。
她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走到易梨面前，仰起小脑袋，似笑非笑地反问。
“你说呢？”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座大山，压得易梨有点喘不过气。
装傻失败。
易梨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短时间内构建一个逻辑自洽，且能蒙混过关的理由。
有了！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几分“真诚”与“坦荡”。
“咳，这位……道友，你可能误会了。”
“我其实……”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实则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我其实穿的是我朋友的衣服，你信吗？”
说完，她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借口，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去吧！
果然。
凌小小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灿烂，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仿佛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傻子。
“哦~”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拖得易梨心惊肉跳。
“易梨有朋友吗？”
！！！
诛心！
这绝对是诛心之言！
易梨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不，是万箭穿心！
她那颗向往“摆烂”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击！
是啊，她易梨，为了贯彻“摆烂”宗旨，向来独来独往，别说朋友了，连个能说得上话的同门都寥寥无几。
整个宗门，谁不知道她易梨是个“社交绝缘体”？
这个借口，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易梨噎住了。
面具下的脸，估计已经红成了猴屁股。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所有的狡辩，所有的借口，在凌小小这句看似随意，实则精准打击的问话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后台的空气，更加凝滞了。
连旁边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李玄通，都忍不住偷偷抬眼，用一种混合着同情与好奇的目光，瞟了易梨一眼。
这位神秘大佬，原来是……青莲宗的弟子？
还是那位以“懒”出名的易梨？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能拿出九品帝皇丹的人，竟然是那个连宗门任务都懒得做的易梨？
李玄通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亿点点冲击。
凌小小欣赏着易梨石化的模样，心情显然十分愉悦。
她伸出小手，戳了戳易梨胳膊上那平平无奇的空间法袋。
“啧啧，一万五千上品灵石。”
“我们青莲宗，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隐形富豪了？”
“连宗门统一发放的破袋子，都能装下买几个宗门的巨款了。”
“易梨啊易梨，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呢。”
每一句话，都像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在易梨的心尖上。
易梨欲哭无泪。
她现在只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或者，干脆躺平装死。
“宗……宗主……”
易梨放弃了抵抗，声音瞬间恢复了原样，带着哭腔，活像一只被抓住尾巴的小狐狸。
面具也不要了，直接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写满了“我错了”、“求放过”的小脸。
凌小小看着她这副怂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了行了，瞧你那点出息。”
她摆了摆手，脸上的戏谑收敛了一些，但眼底的笑意未减。
“说吧，怎么回事？”
“九品帝皇丹，哪来的？”
“还有，偷偷跑出来搞这么大动静，胆子不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