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空气仿佛还没从刚才的紧绷中彻底松弛下来。
李玄通依旧像个鹌鹑,努力缩着脖子,眼观鼻,鼻观心,试图将自己变成墙角的一块砖。
易梨则刚刚找回一点“下班”的轻松感。
那狐狸面具重新遮挡了她的脸,也像给她套上了一层无形的壳。
安全。
慵懒。
还有一丝“你们凡人不懂”的疏离。
她抬步,朝着与凌小小离开时相反的那个出口走去。
脚步不疾不徐。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李玄通紧绷的神经上。
这位大佬……终于要走了。
李玄通暗自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痒难耐。
九品帝皇丹。
硬刚宗主。
现在又戴上了这神秘的面具。
这位易梨,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易梨的手即将碰到出口的门帘时。
两道充满活力的声音,像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响起。
“师父!!”
清脆。
响亮。
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与孺慕。
易梨的脚步,瞬间僵住。
她的背影,肉眼可见地绷紧了。
完了。忘了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小祖宗可能会找过来。
易梨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门口,站着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
左边那个,杏眼圆睁,脸上带着几分跳脱的灵动,正是韩灵儿。
右边那个,眉眼稍显温婉,气质沉静些,是萧柔。
此刻,两个小丫头都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戴着狐狸面具的易梨。
虽然隔着面具,但那身形,那熟悉的、懒洋洋的气场……
绝对是师父没错!
“师父!真的是你!”
韩灵儿率先反应过来,几步就冲到了易梨面前,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刚才在外面看到有人拍走了九品帝皇丹!好厉害啊!是不是师父你……”
萧柔也跟了上来,虽然没那么咋咋呼呼,但眼神里的好奇与崇拜,一点也不比韩灵儿少。
易梨:“……”
她感觉面具下的脸颊有点发烫。
大意了。
没有闪。
被自己徒弟堵在后台,这算不算社死现场?
旁边的李玄通,已经彻底石化了。
师……师父??
易梨师姐……收徒弟了???
李玄通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敲打,摇摇欲坠。
传说中的懒癌晚期,不仅能炼制帝皇丹,还能硬刚宗主,现在居然连徒弟都有了?
这合理吗?
这很不合理!
“咳。”
易梨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一点自己身为“大佬”的形象。
然而,出口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们两个,不好好回去炼丹,跑这里来做什么?”
她的语气尽量平淡,甚至带上了一点点严厉。
“快回去。”
“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摆烂,才是她永恒的追求。
谁也不能阻止她下班睡觉!
韩灵儿却不依不饶,抓着易梨的袖子晃了晃。
“师父师父,刚才那个买丹药的人,给了好多好多灵石!是不是够我们买好多好多糖葫芦了?”
小丫头关注的重点总是这么清奇。
萧柔则比较关心实际问题。
“师父,您拿出帝皇丹拍卖,宗门那边……”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惊动高层,师父会不会有麻烦?
易梨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小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尤其是有点小聪明的孩子。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韩灵儿的脑袋,动作带着一种敷衍的安抚。
“糖葫芦会有的。”
然后,她转向萧柔,语气依旧是那种懒洋洋的调调。
“宗门那边,不用担心。”
“小孩子家家,别想那么多。”
“赶紧回去,把今天的丹再炼一百颗。”
易梨说完,不再给两个小丫头继续提问的机会。
她轻轻挣开韩灵儿的手,绕过她们,脚步加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掀开门帘,消失在了出口处。
那背影,莫名地,有点仓促。
韩灵儿和萧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困惑。
师父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平时虽然也懒,但没这么……急着跑路啊?
后台再次安静下来。
只剩下两个面面相觑的小丫头,和一个还在怀疑人生的李玄通。
李玄通看着那晃动的门帘,又看了看韩灵儿和萧柔。
信息量过载,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烧了。
易梨一路疾行,直到远离了拍卖行的喧嚣,才稍微放慢了脚步。
她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确认四周无人,才摘下了脸上的狐狸面具。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阳光透过巷子上方狭窄的天空缝隙照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疲惫与无奈交织。
太难了。
想安安静静摆个烂,怎么就这么难?
先是宗主,后是徒弟。
一个比一个难缠。
她抬头望天,眼神放空。
上一世卷生卷死,结果猝死在工位上。
这一世,她只想当条咸鱼,晒晒太阳,种种花,偶尔打个盹。
可现实好像总跟她过不去。
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大不了……以后出门把自己裹成个粽子。
易梨重新戴好面具,慢悠悠地晃回了自己的小院。
接下来的几天,易梨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摆烂生活。
白天晒晒太阳,逗逗院子里养的灵雀。
偶尔指点一下韩灵儿和萧柔的炼丹术。
(主要是让她们自己练,她在旁边睡觉。)
晚上看看星星,思考一下人生哲学。
(主要是思考明天早上吃什么。)
她刻意忽略了凌小小那天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也把拍卖会上的风波,暂时抛在了脑后。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只要我不惹事,麻烦就追不上我。
易梨坚信着自己的摆烂哲学。
直到七天后的清晨。
悠扬的钟声响彻了整个云渺宗。
这不是平日里催促弟子早课的钟声。
这钟声,更加洪亮,更加肃穆,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三长两短。
宗门召集令。
易梨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被钟声吵醒,不满地皱了皱眉。
搞什么?
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她翻了个身,试图用被子蒙住头,继续自己的回笼觉。
然而,钟声持续不断。
而且,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喧哗声。
似乎有很多弟子都在朝着主峰的方向赶去。
出什么大事了?
易梨的眼皮跳了跳。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她磨磨蹭蹭地爬起来,随意披了件外衣,走到院门口,拉开一条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平日里还算清静的山道上,此刻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每个弟子的脸上,都带着或好奇,或兴奋,或凝重的神色。
易梨随便拉住一个路过的外门弟子。
“这位师弟,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阵仗?”
那弟子看到易梨,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位传说中的“睡神”。
但他还是恭敬地回答道。
“回师姐,是宗主谕令。”
“今日于主峰广场,宣布要事。”
“好像……是要举办什么宗门盛典!”
宗门盛典?
易梨眨了眨眼。
好端端的,办什么盛典?
庆祝风调雨顺?
还是庆祝宗门食堂改善伙食了?
她心里吐槽着,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凌小小那个老狐狸……
该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
易梨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拍卖会上那颗九品帝皇丹,以及凌小小最后那个“和善”的笑容。
不会吧?
不会吧?
她就想摆个烂而已啊!
易梨的脸垮了下来。
感觉自己美好的咸鱼生活,即将受到严峻的挑战。
那名外门弟子看着易梨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
这位师姐……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宗门盛典,不是好事吗?
易梨摆了摆手,示意那弟子可以走了。
她关上院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本该是继续睡觉的好天气。
可惜。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易梨抬头,看向主峰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工作量”的深切担忧。
盛典什么的……
肯定要强制参加吧?
要发言吗?
要表演才艺吗?
要接受表彰吗?
一想到这些,易梨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的摆烂大业,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