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利尔曼,阿塔莉亚,斐切尔。”
梵逸的目光掠过广场边缘的阴影处——那三人正立于鎏金廊柱下,华服上的珍珠与火盆光芒交相辉映。
“都到齐了啊。”
阿塔莉亚手中的钻石金杯在焰火折射下仿佛是正在闪烁的繁星,当最后一声颂歌消散时,她与左右附庸碰杯的脆响盖过了远处教堂的余钟,三人笑语盈盈的姿态,成为了广场最边上的一道煞景。
作为福莱克斯域继承的女主人,阿塔莉亚的银线披风下裹着的何止是锦绣,更是系在皇室咽喉的丝绳。
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筹码能将有神脉代代相传的皇室牵制住的。
“唉。”
想到这里,梵逸自己默默地为这已经沦为自己的封臣的提线木偶而悲哀。
表面对皇室行单膝礼时垂首如犬,背地里却像豺狼分食这福克斯王国的蛋糕,在辖地擅自颁布苛捐杂税,更在涅日节前七日推出新历法,那些被收缴的羊皮税单上,墨水未干便沾着平民的血指印;所谓“新军募令”的蜡封下,藏着强征青壮攻打异己公爵的密令…………
格里特主城本就环抱着王室宫墙,近年来原本在皇宫内的行政大臣接连离奇消失,会议厅的席位除了阿塔莉亚的爪牙外,便空无一人。
其下的附庸早早地将军队以治理民安为由驻分散在王城周围,自己则以“辅佐君主”之名踏入福克斯一族历代的宫殿“凤诩苍穹”。
如今王座上方的水晶灯映着她冠冕上的日冕宝石,却照不见帘幕后逐渐透明的皇权——那些曾为王室执灯的老臣,此刻或许正沉在梅尔塞维斯河的冰下,唯有河面上漂浮的灯盏,还在替他们诉说未竟的谏言。
斐切尔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顺着胡须滴在石砖上。
阿塔莉亚指尖划过杯沿的凤凰浮雕,唇角的笑意比焰火更灼人——她知道,当十二座火盆的金光映上远处王宫的穹顶时,所谓的“君臣之礼”早已在权力的熔炉里熔成了她冠冕上的又一颗宝石。
…………
金丝凤尾的主教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台阶,群众像退潮的潮水一样慢慢退去。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宁静。
肩上的秃鹫抖了抖身上的积雪,便振翅而飞。棕黑色的羽毛融入了黑色的月空,隐隐约约间才能感受到它的监视。
贵族们的车队在主街被连绵的人海包围,冲散。
更何况不久后还有阿塔莉亚的新年晚宴,应该没有人想迟到,更没有人会拒绝。
主街已经水泄不通,而广场另一侧教堂这里则是寂静,没人的小径。
至少会有一个靶上的鸟儿,会出现在长弓射程范围之内的。
“很不幸,斐切尔。您是第一个。”
梵逸的靴尖掠过十字架顶端的残雪,他张开双臂,黑漆的斗篷如蝠翼般舒展,神上的积雪被抖散在空中,化作一团白雾。风刃切割着耳际,却盖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不是恐惧,而是久违的、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畅快感,这场与重力的共舞,从来都不是坠落,而是归巢。
爪尖勾住马车斜对角的晾衣杆,自己一个侧身抽出藏匿在斗篷中的伸缩短剑,化作一道离弦的箭矢,向标靶射去。
“刺……”话音未落,护卫斐切尔的4名骑士全部倒在马车周围,只留下棚内慌张无措的斐切尔。
身边没有杀伤性的卷轴,士官级的骑士一瞬间全部倒下…………
一个绚丽又凛冽的剑花,将车棚划为若干道飞絮,与纷飞的雪花,在微微月光的照射下落在了他绝望的面孔上。
远处的烟火一瞬间将这里照亮。
右手横执着短剑,左手摁住缰绳,看上去年轻的黑色恶魔…………是他永远不会忘的记忆。
“你会遭…”
话还未脱口,自己的气管就已被割开。
鲜血将他四周的一切染成深红,而他则在无限的惊恐中跪着迎接自己的死亡。
“宴会的入场券,我收下了。”
梵逸脱下沾满血迹的斗篷,将斐切尔的尸体盖住,又一把火点燃。
没有斗篷的掩盖,雪白而又低调的大衣迎来了它第一次寒风的洗礼,袖扣处的月相雕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又将缰绳砍断,骑上其中一匹骏马,仿佛自己刚从血火中重生,正赶赴一场早已为他准备好的血色盛宴。
你们马上会团聚的。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