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猛然回笼。
我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兴奋与紧张交织,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声响。
我立刻竖起耳朵,先是听到门口传来关门声,紧接着,一阵五音不全的哼歌声,夹杂着轻微的脚步声,朝着二楼逼近。
“笨蛋老哥?你回来啦?”沁安那尖锐的声音,像一把利刃,瞬间刺破了空气中的宁静。
我死死咬住下唇,假发垂落的发丝轻轻扫过锁骨,裙摆下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目光慌乱地投向梳妆镜,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又滑稽的脸:画歪的睫毛膏在眼尾晕开,活像被人狠狠扇过两巴掌留下的痕迹;腮红涂抹得毫无章法,整个人看起来就像马戏团里戴着假发的小丑。
楼下的脚步声突然停住,紧接着,传来书包带划过沙发的窸窣声。
“不在?书包明明就在沙发上啊......”妹妹的嘟囔声贴着地板,像条无形的蛇,缓缓爬了上来。
我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她歪着脑袋时,马尾辫随之晃动的样子。
脚步声在二楼走廊里来回穿梭,如同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突然,她毫无预兆地推开我的房门,试图寻找理应在房里的哥哥。
没找到人后,她又迅速关上门,嘴里依旧念念有词:“不在房间里,难道?”紧接着,脚步声朝着我藏身的房间逼近。
惨了!这下彻底糟了!
根本没时间脱下假发和身上的女装了。
这栋屋龄将近十年的老房子,房门连最基本的门锁都没有。
我心急如焚,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忙冲到门口,双手紧紧抓住门把。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门把开始缓缓转动。我拼尽全身力气,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死死压住门把。
“嗯?”随着这声充满疑惑的质问,门把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拧断。
“喂!老哥你在我房间里搞什么鬼?”沁安的声音愈发尖锐,带着几分愤怒。
“哇啊啊啊!”我在心里绝望地呐喊。
“老哥你不会在我房间里乱来,对妹妹动什么歪心思吧?快给我出来!你这个变态!”
闭嘴!
谁会对自己妹妹做那种荒唐事!
我心急如焚,大脑飞速运转,却怎么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就在这时,门把手突然向下倾斜,我整个人差点被甩出去,几乎是吊在了金属握柄上。
要是可以,我真想直接从窗户跳下去逃走,可双手根本不敢从门把上松开。
沁安开始“咚咚咚”地用力敲门,发现敲门无果后,竟直接用身体撞门。
沁安撞门产生的震动,顺着脊椎骨一路窜上来,制服衬衫领口的蝴蝶结在剧烈的晃动中渐渐松散开来。
“我、我不是!我不是!”我喉咙里挤出的辩解声带着明显的破音,汗水顺着假发发网不断滑落,浸湿了衣领。
窗外的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投在墙上,活脱脱像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异教徒。
“少装蒜!你该不会在偷翻我的内衣抽屉吧?”门板承受着更猛烈的撞击,与此同时,还传来书包被狠狠甩在墙上的闷响。
“变态!色情狂!我要告诉老妈,你青春期觉醒了奇怪的性癖!”
“谁会对自己妹妹做那种事啊!”我手忙脚乱,用脚尖勾过地板上的牛仔裤,手机屏幕在汗湿的掌心里不断打滑。
要是被她看到我这副模样,肯定会召开一场家庭会议,主题毫无疑问会是我的“性取向”。
到时候,各种质问、怀疑,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沁安第三次用肩膀撞门时,我慌乱中终于摸到了那个救命的拨号按键。
拨号程序启动的瞬间,楼下座机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
夕阳的余晖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斜斜切进来,在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金红相间的裂痕。
我赤着脚,踩在晒得发烫的木板条上,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门板,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楼下座机的蜂鸣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奏响了一曲错乱的乐章。
“沁安,电话!”我扯着嗓子大喊。
“现在谁要管那个啊!”
“说不定是你暗恋的篮球队长!”我脑袋飞速运转,胡乱编着理由,指甲几乎要在门板上抓出一道道凹痕。
“上周你不是偷拍人家投篮……”
“要你管!”门外的撞击声突然停住,紧接着,传来拖鞋“啪嗒啪嗒”冲下楼梯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在心里默默数到三,猛地拉开门把。
就在裙摆勾住门框的瞬间,我听到了布料撕裂的轻微声响。
于是,一幅荒诞至极的画面出现了:顶着黑色假发的少年,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兔子,赤着脚跳过散落一地的教科书,胸前歪斜的蝴蝶结在狂奔中彻底散开。
就在我终于撞进自己房间的那一刻,沁安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门板在鼻尖前重重合拢,我浑身颤抖着,一把扯掉假发。
可就在蕾丝裙拉链卡在腰际时,走廊里已经传来震耳欲聋的脚步声,我又惊又险的脱下裙子。
“白晓谕你死定了!”门把手开始疯狂转动,“敢用假电话骗我!”
我抬脚把假发踢进床底,膝盖重重撞上书桌,发出沉闷的声响,可这声音瞬间被破门声淹没。
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恰好照在沁安涨得通红的脸上。
她马尾辫上的皮筋不知何时松了,几缕碎发随着剧烈的喘息,粘在汗湿的额头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
我僵硬地攥着校服衬衫,试图遮挡住胸前,可布料下黑色四角裤的边缘,还是在暮色中暴露无遗。
沁安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落在满地的狼藉上:掀开的床垫、歪斜的衣柜门,还有从床底探出半截的淡粉色缎带。
“你……”她突然向后退了半步,书包“咚”地一声砸在地板上,“你该不会……”
我喉结滚动,发出的声音格外清晰。
床底的蕾丝裙摆,在穿堂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
“把我限量版游戏光碟弄丢了?”她突然像一阵风一样,扑向乱成废墟的床铺,“上周就说要借《星海幻想曲》通关的!你是不是又乱塞……”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我几乎瘫坐在飘窗台上。
此刻,她翻找东西的背影,与七岁时翻糖罐的小女孩重叠在了一起,连发梢跳动的弧度,都带着同样的执拗。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床底阴影时,我眼疾手快,猛地抓起枕边的游戏机扔过去。
“在这!”
沁安下意识地接住游戏机,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我:“那你锁我房门干什么?”
“找、找错房间了。”我手忙脚乱地扯过校服,往头上套,布料摩擦的声音掩盖了床底缎带滑动的窸窣声。
“数学考卷被老班画了个大红叉……”
“活该!”她终于直起身,指尖熟练地转着游戏光碟,就像在转动命运的轮盘。“要是敢弄丢我的典藏版……”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目光直直地落在我锁骨处——那里还沾着半干涸的睫毛膏。
蝉鸣声在这一刻仿佛变得震耳欲聋。
“你脖子上……”她又向前凑近了半步。
我慌乱地抓起桌上的冰镇可乐,贴在皮肤上:“蚊子包!”
沁安的表情在暮色中变得模糊,隐隐约约露出一抹暧昧的轻笑:“该不会是和女生……”
话音还没落,楼下就传来防盗门开启的声响,母亲高跟鞋的脆响,就像一场及时的解围号角。
“妈买了栗子蛋糕哦——”
少女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像一阵旋风般卷出门,临走前还不忘踹我一脚:“下次再弄乱我房间可饶不了你!别让我发现我的内衣少了几件,不然有你好受的。”
当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尽头,我顺着墙根缓缓滑坐在地上。
床底飘出的淡淡香气,还萦绕在鼻尖,锁骨上的粉色污渍,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微光。
窗外,糖炒栗子的甜香飘了进来,混合着蕾丝裙上残留的柑橘调香水味,仿佛酿成了这个夏天最危险的鸡尾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