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白若曦透过车窗，沉默着略过一个又一个夜晚道路上的行人。
随处可见的几人组走在一起，时不时站在一家店前停顿，然后因几句话而决定继续挪动脚步还是直接推门而入。
一种荒诞的孤寂感包裹着白若曦的全身。
庭院之中，只有平日里见着她低头不语的女仆，或是精修过后的绿植，豪华的装潢也掩盖不住豪宅内的空旷，静的时候便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白若曦嘴唇动了动，向身边的女仆说道：“帮我去跟我父亲要钱。”
“大小姐，您还想逃课吗？”面容比较之前柔和不少的女仆再一次皱起了眉，但很快又松开，用一种苦涩央求的表情望向她。
“给我朋友买礼物。”
做为白家的大小姐，却没有被允许拥有零花钱的说法，在校内饮食也用的是数额已经不用再去管的饭卡。
女仆闻言，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安静不语。
雇佣他们的老爷没有儿子，只诞下了两个女儿，而另一个女儿，则一直留在老爷身边，学习着管理家族企业的事情。
面前的这位，则更多已经挂着个名头的大小姐。
但总归是在血缘上占着理的女儿，更何况白若曦只是精神出问题，时常会将自己封闭在那个满是魔法的世界。
到了地方，另一位女仆小跑过来，打开车门，然后弯腰为白若曦扶着车门上方的磕碰处，另一只手想接过平日里白若曦都会带着的那根权杖。
然而白若曦没有递过来，她也只是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继续弓着腰。
夜时，八点多。
几片叶子被和风吹落，触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白若曦下意识的缩起身子，以求可以暖和一些。
“大小…魔女殿下，这里有外套，您先穿上。”女仆低下头，双手捧着一件外套。
白若曦望向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喊着她始终感觉别扭的称呼，一时之间忽然让她感到了怜悯的意味。
怜悯于她那不切实际的“记忆”，一整个世界最后只留下了她继续依存于这片小地方。
“叫我大小姐吧。”
“什么？”女仆闻言，忽然不可思议的抬起头，迎上了白若曦泛着皎洁月光的脸庞，以及藏在眼底的难堪与不舍，那种如同被抛弃了的小兽表情让她有些失神。
“叫我大小姐吧。”白若曦再一次轻声重复了一遍。
白若曦低下头，沿着地上的石板纹路走入庭院内。
植被上的飞鸟处，从它的视角看去，三个女仆装扮的人低着头，没有彼此交流，被围在中间的少女也同样低着头，一级一级的踏上台阶，像是在走上神圣的教堂。
……
“魔…大小姐，老爷已经把钱打入这张卡上，并且说允许您可以挑时间出门。”
女仆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鞠了一躬后，便打算离开房间。
“你叫什么名字。”
“诶…？大小姐，我叫月开。”名为月开的女仆局促的稍稍躬身，面色不解。
大小姐平日从不会过问她们的事情，平日里虽享受着女仆们的照顾，但却根本没有理会过是谁在为她提供服务，几年以来都是如此。
“什么礼物，适合送给朋友。”白若曦将银行卡放在一边，然后抱起自己那本厚重的书，柔弱的脸蛋上写着一点点迷茫，如柳梢的眉毛轻轻弯下。
“大小姐…想送给朋友礼物吗？”
“嗯，女生。”
白若曦已经几年时间没有接触过外界的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甚至有些难以想到应该送些什么礼物给别人，在她的日常生活里，能接触到的只有生活日用品和精修装潢。
“如果想送给女性朋友的话，化妆品、挂饰都是不错的选择，对方更看重心意的话，可能手工的制品会更好。”开月絮絮叨叨的讲解着，当她见到白若曦难得的没有走神时，也忍不住诧异停顿了下。
“手工…”白若曦想起那个一直放在书桌内独占一片区域的布偶，一头白发以及苍绿色如同珠宝的眼眸，嘴角咧开，摆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上去有些傻傻的，白若曦看着那个布偶的时候总会莫名想笑。
见白若曦许久没有给出反应，月开再次鞠躬，便退出了房间。
“大小姐，该服药了。”负责日常督促白若曦服药以及接送她上学放学的女仆端着药和水，走到她面前。
白若曦将眼前的本子收起，习惯性的直接接过药和水。
将药送进嘴里时，白若曦忽然抬起头，那双懒散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你的名字，是什么？”
“玉莹，大小姐。”
“以后不要翻我的书。”名为赵玉莹的女仆一愣，随即赶忙低下头。
“对不起…”
“我不喜欢别人动我东西。”
“…我知道了。”
白若曦点了点头，服药之后便等待她出去，然后再将含在嘴里的药给全数吐出来。
一丝丝潮红涌现在她脸上，喉咙里传来的不适感让她的身体始终处于虚弱状态。
明天，便是周六休息日。
……
……
清晨，白若曦走到偌大的客厅内，坐在餐桌前，很快便有女仆将经过精心熬制过的肉粥端上来。
真正的色香味俱全，留下来的那位负责食材处理和烹饪的女仆据月开所述，是自己父母在她失踪前就给她雇佣的，她失踪这几年也一直留在家里做菜。
白若曦一面喝着，一面回想起昨晚与洛思雨呆在一块的场景。
那些食材味道完全不如面前香味四溢的粥，甚至还有些油腻恶心，但尝上去总莫名的感到惬意和放松。
饭后，白若曦便与那名月开上了那辆明显价格不菲的豪车，当月开说出去市区街道时，专职司机明显顿了一下，再一次确认后才驱车。
路过了昨日两人一齐经过的街道，司机没有做停留，而是直接驶向前方，渐渐行人变得少些、店面也逐渐变得精致辉煌时才停下。
白若曦下了车，站在一家服装店前，月开赶忙为她推开门。
店内，只有廖廖几人。
一名年轻貌美的服务员模样的人很快就迎了上来，脸上挤满了笑容，时不时观察着白若曦的衣服饰品以及眼睛停留在哪处。
但白若曦扫过那一串串价格后，扭向一旁的月开，“银行卡里的钱，够吗？”
“老爷有交代，如果不够的话与他说即可。”
白若曦闻言，便继续开始挑选着那些衣服，也偶尔听着店员的卖力介绍。
但白若曦看了许久，仍是为难的摇了摇头，走出了店门，继续走向另一家店。
……
然而，一连几家，走的白若曦的脸上已经浮现一抹潮红，她依旧没有开口买下任何东西。
装修精美，白若曦只是站在店门口，往里看一眼，然后扭头就走。
“大小姐，里面有很多东西适合做礼物的。”
“她不敢收。”
白若曦只是留下了一句，径直扭头继续喘着气继续走。
月开紧紧跟在原地，却又忽然因为白若曦停下脚步而停下。
两人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回了那些门面简陋许多的店面，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
白若曦站在一个橱柜前，看着里面的小挂饰左右为难时，一道柔和的声音传入她耳里。
“你在挑选礼物吗？白同学？”
那道声音的主人，整个人的气质便仿佛是天使一般圣洁温柔，明明是花季少女的年纪，但因为她嘴角那抹始终噙着笑容的模样、如瀑布般自然下落的柔顺长发，以及那微微弯着的吊梢眉，盈盈秋水的瞳孔总给人一种未亡人的柔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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