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自己做过菜？”
“嗯…”
“你不想说话的话，听着就好了，不懂的地方就摇头。”厨娘尽量放缓声调，轻声细语的宽慰着明显感到窘迫的洛思雨。
洛思雨的性格注定了她做不到普通人那样善于交际与对话，所以才会担惊受怕许久后才真正决定与白若曦交朋友。
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她认为白若曦与她一样。
洛思雨扬起头，然后恳切的点了点头。
不说话的话，这样子她是可以接受的。
“油温到九十度的时候，就可以放进去肉先炒一会。”
“肉炒到两边有点焦就可以了。”
“先停一会，菜在这边炒，等会再一起放进锅里焖会。”
洛思雨依着厨娘的话一步步重复着步骤。
完成所有工序后，她才将手在围裙上擦拭一会，又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询问。
“若曦，喜欢什么？”
“大小姐啊…”
厨娘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有些无奈。
“大小姐人很好，我做什么她都会吃的，但她真特别喜欢的，我感觉是没有。”
“哦……”
“或许丫头你可以问问？”
“我，我不知道。”洛思雨睁大眼睛，有些茫然。
她摸着自己的白发，鬼鬼祟祟的瞥着餐桌上已经端上来的菜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显得既困惑又担心。
最终洛思雨还是将她做的那份菜品放在自己跟前。
菜肴的味道很好，这种食材的新鲜程度以及烹饪数十年的厨娘的教导，无论品相还是滋味都非常好。
但是洛思雨吃着总有些害怕。
她还是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哪怕吃饭都会有几个女仆站在一边，虽然对方都会背对着用餐的她们。
这种忽然由丑小鸭变成舞台上最亮眼的白天鹅存在的转变，令她畏畏缩缩的，连背部都有些佝偻起来。
而且洛思雨很忧心自己能否支付的起这份菜钱。
她瞅了瞅坦然自若用餐的白若曦，暗暗下定决心晚上找白若曦谈谈。
准确来说是请求。
夜晚，白若曦换上了睡裙。
纤细的小腿裸露在空气中，姣好的身段在睡裙下若隐若现，还有一股清新浓郁的香气。
她端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新买的短袍，一字一句的念叨着那些玄妙离奇的咒语，哪怕试了再试，那些咒语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甚至像是胡言乱语编造出来的一般。
但自己依旧要坚持这个念头。
这几年，自己没有亲人，也没有更多的去处，就靠着这些回忆陪伴自己。
洛思雨推开了门。
她看着月光下被映照着侧脸的白若曦，从她的角度来看，短袍就像是披在白若曦两肩处，身前还有一本魔法书一样的书籍。
白若曦怔怔有神，眼神迷离，仿佛真的是一个离奇漂流到此的魔女，被囚禁在这座屋子内。
“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对方许久的洛思雨晃了晃，然后走到她面前蹲下。
“若曦。”
“我以后，能不能跟…女仆姐姐们吃饭。”
白若曦皱起眉头，在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长期服用药物，在忽然停止服用后便会出现其中一种症状——性格变得极为敏感多变。
“为什么？”
“我工资哪里够…付饭钱……”洛思雨苦着脸，指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视线四处飘散，“而且…我本来就，不应该在这里…”
眼看洛思雨越说越委屈，白若曦才叹了口气。
这种给她找事的感觉，让她感觉莫名的喜悦，又有些无奈。
喜悦在洛思雨一有事情就会过来找她，而且还会露出这些少有的表情，甚至还有些窃喜；无奈在于洛思雨的自卑总会带来许多困扰。
白若曦看着她，转而又扭过头。
“明天跟你说。”
“哦……那，晚安？”
“晚安。”
“若曦，你刚刚的样子很像魔女。”
走之前，洛思雨留下了一句话。
白若曦只能当做一句耳边风。
……
……
“大小姐，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情。”杜婷怒目圆睁，虽然意识到对方的人就是自家大小姐，但还是有些不理解和恼怒。
“女仆们怎么能和您一块用餐？”
“这不是我家吗？”
“但这是礼仪问题，洛小姐和您一起是因为她是您的朋友，她是您的客人，所以也是这里所有人的客人。”
白若曦抬起眼睛，反而看上去没有一点凶的样子。
面前的女仆思想过于迂腐陈旧。
“她们也可以当我的朋友。”
“您是她们的雇主，这在合同里写的清清楚楚。”
“那你不是吗？合同里写了让你对大小姐大吼大叫吗？”白若曦一生气，直接也跟她吼了起来。
她涨红着小脸，憋着一口气。
“我…对不起大小姐，但这的确不合规矩……”
“我说的才是规矩，我愿意让你一起吃饭，你为什么不吃？就喜欢把自己当条狗一样坐在家门口等着吃盆里的剩饭吗？”
杜婷的脸滚烫滚烫的，她想张嘴，一时之间又想不到该如何开口。
“你要是不喜欢这样，请立即返回我父亲那里。告诉他他大女儿是个神经病，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笨蛋，以后不用再管了。”
“大小姐，不是这个样子的……”
“别管，你吃不吃？”
“吃……”
“谢谢。”白若曦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跟这种思想迂腐的女仆说话，真不如平常会偷偷看她乐子的女仆们好相处，至少对方还会笑脸相迎，并且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但跟杜婷相处，就必须拿出做为贵族的态度来吩咐她。
所以第二天就出现了一个很奇妙的场景。
女仆们将几张圆桌摆在了主餐桌旁，摆上了各自的早餐甜品，几十个女仆坐在一块便像是聚餐一般。
洛思雨端着自己的早餐，直接呆滞在原地。
“月姐姐，咱们…都到客厅吃了吗？”
“对啊，大小姐说的。”月开嘴里已经塞了一根烤肠，“大小姐可好了，饭都允许我们一块吃，就是杜婷那老女人一直反对。”
一时之间，洛思雨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跟白若曦的请求有关。
那是一种感动、欣喜，同时又夹杂着一些压力与不忍的情绪。
自己喜欢的朋友给予了自己一切，但她却无力偿还，这让洛思雨有些束手束脚，压抑着她的心脏。
“若曦，早安。”
“早。”
两个人依旧默默的吃着早餐，唯独不同的便是周边多了许多女仆的用餐声音，杜婷端坐在椅子上，细嚼慢咽，时不时还看上一眼周围吃早餐发出声音较大的女仆。
“大小姐，洛小姐，该去上学了。”
洛思雨背上了书包，白若曦则是照常抱着洛思雨送的权杖，以及她昨日新买的短袍。
对此月开已经习以为常。
……
……
“好心人，给点钱吧。”
“诶…可我身上好像，没有钱了…这个给你，可以吗？”少女拿出了一小块金币，递到了乞讨的人面前。
拄着拐杖的独眼男人原本贪婪的眼神，在对上少女那双纯洁无瑕的眼眸后，却渐渐变得平静与不舍。
“没有钱就算了，谢谢你。”
“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没有钱，应该留给自己。”
“好吧，谢谢你。”
哪怕是最没有底线的欺诈者，也不忍去伤害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