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首要的事情，是解决自己的伙食温饱。
少女如是想到。
她有着自然的馈赠，受到所有人的爱戴与拥护，被世界所怜惜着。
但这份权利却同时也是枷锁。
哪怕“世界以痛吻我，我也必报之以歌”。
莉莉丝·奥罗拉，是她的本名。
不过她也有在考虑在为自己起一个新的名字，符合这片地方的人相互称呼的那些名字。
至于现在，莉莉丝需要先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寻找些食物充饥。
离开了教堂，与世界人民的称颂，她的力量显得微乎其微，更别说还将自己的宝石丢给了那个家伙。
她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喧闹的街道。
此时，露珠仍然在垂落。
路边满是电动车托着一小半个家庭，或是走在路边的学生，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早餐。
馅饼、酱香饼、手抓饼、豆腐脑、包子……
每一个都香味四溢。
莉莉丝使劲的抽了抽鼻子，嘴里的口水唾液不断分泌。
做为世界的天使，最圣洁的人，并没有被允许过获得任何与平民相关的食物。
或者说没有人觉得她需要那些。
只有当时的一个魔女小姐，硬是把她带出了教堂，给她嘴里硬塞了一大堆零食，甚至还将她绑了起来调戏。
越想越气。
越气越想。
越想越……
莉莉丝气的想直接把宝石拿回来。
咕……
肚子里传来的声音让她歇了一口气，只能沿着路径看能否寻找到一些食物。
随着鼻子里的香味愈来愈浓烈，莉莉丝渐渐停下了脚步，然后忽的扭头。
嗯，那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老妇人蹲在小椅子上，老态龙钟的佝偻着腰，嘴里露出的牙齿已经参差不齐。
还有另一个头发灰白，却已经所剩无几的老头子站在一边，用扇子时不时往她身上吹一下。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烤肠机，身后是一家小店铺。
老奶奶几天之后就会在梦里死去。
老爷子会因为悲伤过度也跟着离去。
莉莉丝惊的连连后腿了几步，然后沉重的叹了口气。
她将眼睛前的布条扯去。
即使看不见，她依旧能听到眼前人的未来与会经历的所有事。
“小姑娘，是不是饿了？”看到莉莉丝一直站在她的店铺门口，老人笑眯眯的用手撑着地板，然后就这么蹲伏着一点一点挪了过来。
“哎呀，你这眼睛，真的很漂亮啊，你是外国来的吧？”
“嗯…我没钱，对不起。”
她没钱，但其实有金币。
只是似乎上次想给到那个乞丐，乞丐都给退回来了。
所以莉莉丝判定那个应该是这里不需要的东西。
“饿了吧？等会啊娃。”老人回过头，仰起脑袋对着自己相濡以沫的丈夫说道，“去拿些面包，再拿两根烤肠，一瓶水。”
“好，你先聊聊天。”
老人费劲的挪动着，又搬来了一个塑料椅子，放到她面前。
莉莉丝虽然有些想逃离，但还是依着坐了下来。
她不敢去看对方，明明过后这几天每天都还很幸福，却在睡梦里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或许这个世界有天堂。
但她却没有资格去触碰。
“娃，你是不是来这边旅游的？”
“不是的，我只是单纯的…没钱了。”莉莉丝的语气里满是愧疚与感激。
“哎呀，没钱就过来了吗？那你有住的地方吗？”
“有的，借住在…朋友家里？”
想报复的人，应该也是朋友？
“好好，那我给你拿点吃的吧，你太瘦了。”
“嗯，谢谢你。”
顿了顿，莉莉丝又说道，“我这几天会把钱还给您的。”
老人眯着眼睛，嘴巴咧开，脸上的皱纹也因为她的笑意在不断形成新的褶皱。
“不用还，一点吃的而已。看你这样的乖娃子，我开心。”
“哦…谢谢。”
“你几年多大啦？自己一个人就出来了。”
“额…十八？”
“年轻真好啊，像我这样，也没几年好活了。”
莉莉丝怔怔的看着她，然后默默点头。
“这些时间每天散散步，跟家里人说说话也好。”
“小孩一个个忙，没功夫管我们俩。”
“您可以让他们回来陪陪你，嗯…可以借一下您的电话吗？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不用不用，我身体没问题，让他们回来做什么。”
莉莉丝悄然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在她的预知里，对方未来几天也确实没有再见过自己的孩子，仅仅接到了一个电话。
命运无可更改，那为什么还要让她看到呢。
自己也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要徒劳遭受着这种痛苦与枷锁。
拿到了食物，莉莉丝还是坐在椅子上，陪同着老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就像她在此前陪同“信徒”们聊天时那样。
她将所有人视作朋友，怜惜他们的痛苦与遭遇；人们将她视作至高无上的圣洁天使，谨遵她的教诲与倾听。
莉莉丝最后，还是补上了一句。
“「请」您接下来的每一天，一定都要开心些。”
“以后有空的话再来看看老婆子，再来聊聊天，老婆子还请你吃东西。”
莉莉丝提着食物走后，老人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始终未曾停下。
“你看那个小姑娘，真有礼貌，长的也好，可惜就是应该也看不上我们家孙子。”
“人家应该还在上学，借住朋友家，可能家里对她不好。”
“哎呀，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老妇人忽然懊悔了起来，撑着地面看向莉莉丝离去的方向，“应该再问问她的。”
……
……
几天后，老妇人坐在椅子上，用笔在纸上颤颤巍巍的写下了几行字。
「我爱你，就像你一样爱我。」
「我爸妈在喊我了，我得去外面等。」
「你要好好的，我会等你。」
老妇人摸了摸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时不时发出呼噜声的老人光秃秃的脑袋，然后一瘸一拐的扶着地板挪动到屋外。
她蹲靠在椅子上，渐渐眯起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中，她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在向她慢慢走过来，最后蹲在她面前。
“回家了，你不能每天都缠着人家，要喜欢人家也得等你大学之后。”
“哦…知道了。”
小女孩微笑着，天真无邪，像是做着一场无尽的美梦。
离开就是，地上的人们一个一个送，天上的人们一个一个接。
莉莉丝蹲坐在她身旁，久久不语。
她多么希望，那个她看不清未来的人此时就坐在旁边戏弄她，自己也不用带着遗憾的目光，看向她那不会改变的未来。
我想你了，白若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