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跟随两人来到废墟深处一片杂草丛生的角落。苔藓、烂泥与残雪混杂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块垫脚的砖石,一路延伸至一扇隐蔽的门口。而最显眼的,是地上那一串清晰的小脚印,直通一个忘了盖井盖的下水道入口。
“这个伊万——说了多少遍,怎么还是记不住!”阿廖沙咬着牙低语,“安东,我早说过伊万这胆小鬼靠不住吧?你看看,出来前再三叮嘱要注意掩盖入口……”
安东宁倒显得平静:“只要他能把蓝肩章出现的消息带回去,让大伙儿有个准备就够了。”
阿廖沙盯着爬梯上粘着的烂泥痕迹,眉头紧锁——这简直像不懂事的孩子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无异于引狼入室。
入口不大不小,刚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边缘磨损得光滑,显然常有人进出。
安东宁利落地率先爬下,负责带路;阿廖沙则留下来“擦屁股”——清理伊万留下的痕迹。
致远看着爬梯上那层黏糊糊的污泥,沉默片刻,决定先下去再用仓库功能清理。
倒不是她有洁癖,而是……
你总不会想用唾液或直接用手在墙上抹吧(何况构造体根本没有唾液)。
向下爬了数米,地面风雪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湿的、带着回音的寂静。空气阴冷,混杂着铁锈、泥土与若有若无的霉味。每拐过一个弯,来自入口的微光便减弱一分,直至被完全的黑暗吞噬,只有前方安东宁手中那点微弱的光源指引方向。
他们在迷宫般的通道中拐了好几个弯,终于来到一扇密闭门前——这是学校避难所的最终入口。
门还没开,里面就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外、外面是谁?”
“伊万?”
门打开后,只见伊万蜷缩在角落,双手紧握一把小手弩对准门口,浑身发抖。
“伊万!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回去通知大家的吗?”
“托尼亚姐姐,我……”伊万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我忘了密码……”
那是一扇老旧的电磁密码门,键盘上的数字早已磨损不清,只有常用按键边缘泛着不一样的油光。
“我——”安东宁似乎要骂出声,但看着伊万那副模样,又有种拳头硬了却无处发泄的憋闷。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走到门前输入密码,回头瞥了伊万一眼:“走吧,先回去再说。”
回去的路上,伊万一直神情低落。看到安东宁身后的致远时,他猜到可能是对方救了两人,想上前道谢,却被致远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漠模样吓退,没敢靠近。
致远眼前展开的是一条布满童趣涂鸦和歪扭字的通道,还有个在类似保安亭的小屋里呼呼大睡的年轻人——好吧,看来不能全怪伊万。
致远走得很慢,机械眼瞳在昏暗中微微缩放焦距,无声记录着通风管道的走向、电缆的粗细与连接方式——这具身体仿佛在本能地评估这个地下空间的生存能力与潜在弱点。
她没有触碰任何设施,只是瞥了一眼掌心因帕弥什病毒而游走的红色电流——也不打算碰。【连控制都没学会,这终究是别人的家园。万一弄坏了什么,岂不是害了大家】
走在前面的安东宁恰巧遇到一个早起上厕所的人。
“是安东啊,今天收获怎么样?”对方声音带着倦意,口音有些特别。
“不怎么样,而且……”安东宁取出随身的小型检测仪,打开瞬间刺耳的警报响起,又被他迅速关闭,“如你所见,坍塌辐射检测仪坏了,我们还遇到了蓝肩章的搜索队。本来让伊万回来通知大家做好应对准备,可能今天就得搬家。”
“搬家?自从军队撤走后,这里就是我们唯一的家了,还能搬去哪儿?你不会真信了那群流浪商人的鬼话吧?”
“……”
这时,慢悠悠飘然而至的致远进入对方视线。银发与血瞳,再次吓住一位无辜路人。
“安东啊,你……你后面……”
“哦,忘了介绍。”安东宁转头看向致远,“这位算是……我和阿廖沙的——”他顿了顿,“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