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佚界之玄旷,承溟海之遗芬。
岁在星霜六百九十五载,深秋九月,行于无名之森。皓月悬天如镜,荧光缀地若星。
忽见幽蓝之灵翩跹而至,若水凝仙姿,金衣耀曜,似日融暗林——此河仙洛水之所化也。
其形也,翩若惊鸿腾碧落,婉若游龙戏幽渊。
荣曜秋菊曜千壑,华茂春松映八荒。
云鬓嵯峨承星月,修眉联娟绘云烟。
丹唇含露启皓齿,明眸流转蕴河川。
环佩锵鸣和泉涌,金铃震玉应潮弦。
践椒途之郁烈兮,步蘅薄而流芳。
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尔乃众灵杂沓,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河仙扬袂,召银龙越三万仞雪岭;素手翻云,化沧溟润九千里荒土。
叹川灵之慷慨,佩长命以佑稚子;感火劫之残身,绣石蒜而绾青丝。虽体解而未悔兮,岂幽昧之能欺?
于是洛神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途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声哀厉而弥长——
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指渊渟为期处。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涉长川之漫漫,泣别泪之潺潺。恨人神之道殊,怨盛年之莫当。举罗袂以掩涕,泪潸潸而沾裳。
悼良会之永绝,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乱曰:洛水汤汤兮灵魄藏,仙姝杳渺兮忆容光。山河永寿兮契长命,花开并蒂兮岁无疆!
译文:
天地浩瀚承袭着溟海的灵韵,时值六百九十五载深秋九月,我行于无名森林。皓月如镜高悬,流萤似星铺地。
忽见幽蓝仙灵翩然而至——乃是河仙洛水化身。其形如惊鸿掠天轻盈,似游龙戏水婉转;容光胜过秋菊辉映千谷,风姿堪比春松冠绝八荒。云鬓高耸承接星月,眉黛含烟勾勒云霞。朱唇含露微启皓齿,明眸流转蕴藏江河。环佩锵鸣应和泉涌,金铃清响呼应潮声。
踏过芬芳椒径,徘徊香草泽畔。悠然长吟抒永恒慕恋,声调凄清却愈显悠长——
众仙灵相聚嬉游:或戏清流,或翔沙洲,或采明珠,或拾翠羽。河仙挥袖召银龙越三万仞雪岭,翻掌化雨露润九千里荒原。感佩河川以长命锁庇佑孩童,悲悯火劫绣石蒜花绾结青丝。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悔,岂因黑暗而迷失?
洛神为之动容,徘徊彷徨。神光流转明灭,轻躯如鹤伫立欲飞。香径流芳,长吟永慕,声渐哀婉悠长——
忽然纵身遨游,左倚彩旗右遮桂幡。在神岸捋袖采撷急流中的玄芝。我倾慕其贤美却忐忑无措,托水波传递心意,解玉佩相赠邀约。赞叹佳人通晓礼乐,以美玉回应相约深潭相会。
于是风神息风,水神平波。河伯击鼓,女娲清歌。文鱼腾跃护卫车驾,玉鸾鸣响齐飞。六龙齐驱云车,鲸鲵夹道相随,水禽翔舞护行。渡漫漫河川泣潺潺别泪,哀人神殊途恨盛年难再。举袖掩涕泪湿衣襟,悲盛会永绝隔世相离。
献江南明珠以表衷肠,虽居幽深水府,心永系人间君郎。倏忽光影消逝,空留怅惘。
离时登高回首,身形虽去神思长留。盼仙影重现,驾轻舟逆流追寻。彻夜无眠至晨霜沾衣,命车夫整装东归,持缰绳却徘徊不忍离去。
尾声:洛水浩荡藏仙魄,神女渺远余容光。山河永存缔长命,并蒂花开岁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