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九十五年，九月二十二日，白日。
晨曦小姐把我送出了瘟疫沼泽，在此之前她询我问是否要回阿希利尔城，并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拜托了我帮她做一件事…
我真的不想蹚这个浑水，但是…
于情，晨曦小姐救我一命，于理，我的拳头也没有她大…
主要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夸张了…实在是有些超出了我的认知…
天空阴云密布。
“干了！鲁仁乙，这一票成了，阿希利尔城合该给你立碑建庙！”
六百九十五年，九月二十二日，夜，八月当空。
阿希利尔城，中央广场。
河洛看了看已经鼓鼓囊囊的两个空间锦囊袋，长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莉魔丝小姐有钱，不然，也不知道自己以帝国公主的身份借贷有没有银行敢给…
一切如晨曦姐姐所言，不用着急，因为有人比她更急。
离开义德商会之后，便一直有四个人在跟踪她，但是现在，他们似了，却不是自己干的，这黑心商怎么还对自己人下手的？
现在入夜了，中央广场可以说是空无一人了。
“出来吧，黑心商。”
“你亲爱的哥哥给了我你的一切哦-”
河洛笑的就像是个反派。
“我知道你在听。”
“随便一提，你的味道真是有够恶心的。”
伴随着空间的破碎，一个面色憔悴头发杂乱的高挑西装男人出现在了广场中央的喷泉上，居高而临下。
破碎空间？如此轻易的就可以做到这种水平，是仙人的境界。
黑心商不可能这么强。
这货包是被史前老古董给夺舍了呀，这个世界上，但凡是个读过书的正常人都不可能蠢到挑战帝国公主的权威。
举头三尺，没有神明，但是有帝国公主的护国大阵。
但是事件的重点其实并不是这只古老仙人。
不过没关系，陪他玩玩先，就当是练手了。
“你…都干了什么？”
黑心商神色相当凝重。
“你求我啊？求我的话我就告诉你哦？”
河洛笑语盈盈。
“杀了你，法阵一样会破碎的吧？”
黑心商神色有些癫狂，本来还想要先聚拢资源恢复实力，但是面前的这只猴子，一进城就放了个恐怖的天幕魔法。
原本这种魔法如果没有庞大的力量支持和精细的力量传导线路是不可能应对“以点破面”的情况的。
但是，怎么可能呢？
明明魔力的总量对于天幕魔法而言无比稀少，对现在的自己魔力量也是远远不如。
但是自己就是打不破！
而且连区区一个看大门的下等生命都敢违背城池的“城主”的命令。
“黑心商”现在很生气，无论是命令被违背，还是被困锁于阿希利尔城中。
但是显然，只要杀死眼前这个少女，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你疯了！快给我住手！她可是帝国公主的使者！现在跪下认错也许还有去打黑工的希望！
脑海中传来一个已经疯癫的声音。
吵死了！我管她是使者还是国王！等我放出了“那个东西”，整个世界都要匍匐在我的脚下！
这只干猴子的灵魂中带有一些坚韧不拔的特质，叫他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完全炼化。
本来已经完全压制，但是今天他居然可以用强大的意志力两次突破自己的封制！
只是一只下等猴子而已！
自己听他的话已经够多了！不然这座城早就该被杀干净了，可惜啊，仓皇之间的夺舍没有办法完全发挥出“心”的能力，不过…够用了！
尽管心中天人交战，但是实际上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罢了。
此时，河洛已经咬破手指，将指尖血点在了眉心处。
嘶啦，一阵阵的炭火燃烧的声音响起。
八十度体温，持续时间…
一分钟。
黑心商在手中凝聚出了一团水，并马上将其化作许多支水箭向河洛射去。
然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黑心商双眼微眯，居然能有这种速度？不可能，“体”的强度不支持她这么做，是透支力量？
呵，疯子。
只见刚才河洛两步跨出，在躲过数支水箭的同时，甚至还顺手抓住了一只，并在水箭被高温蒸发之前甩飞了出去。
黑心商没有防御，任由水箭穿透身体。
意料之中的血肉横飞没有到来。
只见黑心商皮肤下的哪还有什么血肉？那是…纯白色的蠕动着的迅速恢复的肉块。
章鱼。
水系。
仙人。
“海洋神族？”
河洛现在才算是真正的被震惊了，被刺杀的时候她都还没有这么震惊。
海洋神族原本作为海洋纪元的主人就已经因为残酷的压迫被绝大多数的生灵所唾弃。
而自从极北的仙灵神话传世之后，海洋神族就更是被世人咒骂了不知道多少个万年。
你是海洋神族，你全家都是海洋神族！诸如此类的脏话广为流传，堪称国粹。
不是，玛德，这都第四个纪元了，海洋神族怎么嗨没似完啊？真就祸害遗千年呗？
“哦？”
黑心商停下了蓄力的魔法。
“呵呵，这个时代居然还能有人认出我海洋神族？”
“看在你还算是有一点眼力的份上，现在献上你的灵魂以表忠诚，我可以既往不咎，让你成为我的眷属。”
黑心商露出了一个渗人的微笑，他可能真的很有诚意，以至于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河洛结结实实的一拳打歪了好几颗牙齿。
“哈啊哈啊…”
河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水还没有流出来就已经被蒸发。
果然，哪怕只是占据了一具凡人身体的仙人，只要调动好“心”，一样可以极大限度的强化肉体。
自己的“心”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登堂入室了，但是…
玛德，明明自己的“体”的格斗技巧比这头老章鱼强多了，偏偏就是破不了防。
勾式数值怪真尼玛难打！
察觉到洋溢的杀意，她毫不犹豫的侧身在地上翻滚，而黑心商纯粹的魔力外放正在焯飞着河洛翻滚后的每一块地砖。
呵呵，有这么多魔力就这么用？
预判瞄准都不明白，就这个数值，她要能是有上四分之一，她就能把现在的黑心商吊起来打！
海洋神族这种从原始佚海杀出重围的贵物，多数都是靠纯粹的肉体碾压。
不过…仅仅是魔力的压缩后外放就已经快要压垮她了，刚刚的一拳更是直接过载掉了一半的“持续时间”。
她已经要再起不能了。
当第三根触须贯穿右肩时，河洛听见了晶核碎裂的脆响。
不是黑心商狞笑中的爆破声，而是像深冬冰面下第一道隐秘的裂纹——那种带着宿命感的、温柔的崩解。
第一拳落在肋下。
压缩的魔力弹在体内炸开时，河洛恍惚看见满天的翡翠星屑。
那不是黑心商的招式特效，而是她体内莉魔丝晶核被震出的碎片。
灰绿色的血从鼻腔涌出，在月光下泛着萤火虫的光晕，滴落在胸前的长命锁上，竟发出风铃般的叮咚。
"咦，你的血会唱歌？"黑心商歪头打量，触须卷起少女脚踝倒吊在半空。
河洛的银发垂落成月光瀑布，发梢滴落的血珠在泥地上绽开磷火。
她试图蜷身保护要害，却发现连指尖都开满了细小的晶花——那是魔力过载时莉魔丝晶核的自我保护机制，此刻却成了残忍的装饰。
第二击是腰腹间的螺旋贯穿。
黑心商把玩着触须末端的倒钩，像孩子搅动麦芽糖般缓缓旋转。
河洛的卫衣纤维与血肉绞成绯色漩涡，露出的肌肤却诡异地浮现出藤蔓状光纹——晨曦的防护咒文在皮下燃烧，把剧痛转化为千万根金针刺绣的错觉。
"别...弄脏..."她咳着血沫，颤抖的指尖抓紧衣摆。
那些莉魔丝缝补过的针脚正在渗光，每处补丁都浮起微缩的沼泽幻影。
黑心商饶有兴致地戳破一个泡泡，里面逃逸出的亡灵萤火立刻灼伤了他的指尖。
当触须第三次扬起时，河洛已经看不清月光了。
她的虹膜镀上了翡翠薄膜，视线所及皆是晶核内部的记忆回廊——莉魔丝给自己编的麻花辫，洛水藏在煎饼果子里的治愈符，潮汐教她吹泡泡时凝成的冰晶...这些碎片在濒死体验中格外清晰，仿佛命运最后的仁慈。
触须穿透胸腔的瞬间没有痛感，只有冰凉的抽离。
河洛看着自己的血像萤火虫群般腾空，在格瑞德本体投下的阴影里游弋成银河。
被击飞的晶核碎片悬浮在她四周，每块棱面都映出不同时空的倒影：八岁在雪山刨出的第一株药草，十二岁被嘲笑平胸时涨红的脸，洛水偷偷系在她腕间的菌丝手链...
黑心商突然惊恐地后退。
少女残破的身躯没有倒下，反而被晶核碎片托举成悬空的十字。
那些贯穿伤正在绽放——心口的血洞长出萤光苔藓，腰腹的撕裂处抽出水晶兰藤，连最细小的擦伤都盛开着微型石蒜花。
能锁住生命力的植物，是……莉魔丝？
沼泽深处的亡灵合唱突然转向，哀歌变奏成往生咒的旋律。
"真漂亮..."河洛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轻声呢喃。
濒死体验的最后一帧，她看见莉魔丝从萤火中走来。
女巫的缝合线开满了月光兰，腐朽的指尖轻点她眉心："睡吧，剩下的交给..."
尾音被黑心商的咆哮吞没，但河洛终于笑了——她读懂了那个唇形，是潮汐藏在菌丝甜点里的暗号，是洛水铃铛的第九重变奏，是晨曦永远说不腻的那句...
"晚安。"
翡翠萤火轰然炸裂，将少女最后的意识送往星海深处，沼泽上空飘起荧光雪，每片雪花都是晶核记忆的碎片。
黑心商疯狂抓挠着皮肤上生长的咒文，却没发现自己的触须正开满河洛血染的萤光花——那是莉魔丝教给继承者的终极嘲讽，以敌为皿，绽放往生。
果然，越大境界战斗什么的，都是小说中才有的情节…
嘭。
河洛被魔力弹砸飞在广场中央的喷泉上。
但是黑心商却没有补刀，他正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奇异变化。
呕…
一口鲜血吐出。
河洛自由落体，砸倒在水池之中。
池水很快就沸腾了。
嗒，嗒，嗒。
黑心商踩着皮鞋，俯下身来，高高提起了河洛长长的麻花辫，将她半个身子都给拽了起来。
正欲询问什么，却只听见额头鲜血如注的河洛缓缓的张口道：
“莉魔丝…珀尔…”
“我来助你！”
“咔嚓——”
莉魔丝单手撑地，河洛的指骨在沼泽淤泥中发出脆响。
这具人类躯体比她想象中更脆弱，但此刻充盈着瘟疫沼泽积蓄万年的怨气，灰绿菌丝正沿着血管疯狂增殖。
“心脏跳得真吵。”她扯开卫衣领口，翡翠晶核在河洛胸腔位置灼出焦痕。
黑心商的触手残片还嵌在腹腔，腐臭味与血腥气混作一团。
泥浆突然沸腾，三十米粗的暗红触手破土而出。
莉魔丝不退反进，菌丝缠住触手倒刺借力跃起，河洛的膝盖骨在重压下发出哀鸣。
她恍若未闻，灰绿长发在瘴雾中拉出残影，五指如刀插进触手表面的鲨鱼皮纹理。
“第十七次再生，愈合速度减慢百分之五。”菌丝从伤口处抽取样本，分析数据直接烙进视觉神经。
黑心商发出咆哮，莉魔丝却借着冲击波腾空，朽木碎屑在她身后织成羽翼。
腐殖质在齿间咀嚼成胶状物，她朝掌心啐了口墨绿黏液。
河洛的视网膜上浮现光谱分析图，锁定触手根部若隐若现的晶核脉动。
这是海洋神族最大的弱点——能量中枢永远藏在最肮脏的血肉深处。
“抓到你了。”菌丝从耳道涌出，在颧骨处凝成骨质面甲。
莉魔丝俯冲时扯断两根肋骨当作指虎，沼泽毒瘴在拳峰凝成尖锥。
黑心商的双眼收缩，十六条触手交织成血肉护盾，每根倒刺都弹出森蓝毒腺。
第一拳轰在黏液护盾上，河洛的臂骨当场粉碎。
莉魔丝狞笑着用菌丝强行粘合，第二拳凿穿三层触手装甲。
翡翠晶核开始过载，河洛的皮肤浮现蛛网状裂痕，但瘟疫女巫的攻势愈发癫狂。
第三拳打爆一只眼，毒液腐蚀得菌丝滋滋作响，第四拳贯穿格瑞德的声带，声波攻击变成漏气的嘶鸣。
河洛的脊椎终于不堪重负，第十节椎骨刺破后腰。
莉魔丝索性扯断外露的骨头，蘸着毒液捅进格瑞德的晶核腔。
翡翠与深蓝的能量液激烈对撞，在瘴雾中炸出极光般的光带。
莉魔丝踩住他仅剩的完好的触手，菌丝顺着毛孔钻进神经中枢：“知道为什么沼泽女巫能活万年吗？“她掰开河洛溃烂的嘴唇，露出被晶核烧成焦黑的牙齿，“因为我们最擅长...“
菌丝突然暴起，沿着能量回路直取心脏。
黑心商的惨叫无比难听，莉魔丝却发出愉悦的叹息：“...把敌人的哀嚎当摇篮曲啊。“
腐肉如暴雨倾盆而下，莉魔丝在血雨中跳起扭曲的巫祝之舞。
河洛的右腿骨彻底粉碎，她就用菌丝缠住黑心商的肋骨当假肢。
每当晶核濒临爆裂，她便撕下一块神族血肉塞进伤口，强行续接濒临崩溃的躯体。
“第八百七十一根骨头，”她掰着河洛变形的手指计数，“比当年被应无恙打碎的那次还多十二根。”黑心商的残躯突然抽搐，藏在尾椎的第二晶核骤然发亮。
莉魔丝瞳孔收缩，这个突变参数超出所有瘟疫女巫的传承记忆。
菌丝防御层在千分之一秒内成型，却仍被幽蓝光束熔穿腹腔。
河洛的肝脏瞬间碳化，莉魔丝却咧嘴大笑：“这才像样！”她徒手挖出焦黑的内脏，用触手神经束编织成临时器官，“来啊！让我看看...”
沼泽深处突然伸出万千苍白手臂。
历代瘟疫女巫的残魂攀附而上，用镇压天灾的锁链重重缠住黑心商的身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