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铁匠新打的剑穗？"她捏起无双腰间晃悠的玄铁坠子，穗尾嵌着的孔雀石正是她去年生辰所赠。
"就试试顺不顺手......"无双讪笑着去勾她小指，却被魂丝捆住整个手掌。陌上玉突然想起及笄那年，这人在月下为她舞剑，剑穗扫落的海棠花至今还收在琉璃瓶中。
镜台下的暗格突然弹开，陌上玉抽出卷泛黄的帛书拍在案上。无双看清「金兰谱」三个字时，嬉笑凝固在嘴角："这是......"
"歃血为盟，义结金兰。"陌上玉咬破指尖，血珠坠在青玉镇纸上，"从今往后，我便是你义姐。"她瞥见无双瞳孔地震的模样，心底升起扭曲的快意——既然这木头不懂风月，那便用最笨拙的羁绊拴在身边。
无双的革靴碾碎了半片海棠："开什么玩笑！你明明......"
"小我一天也是小。"陌上玉截断她的话，魂丝在虚空写出生辰八字。晨光穿过她发间的白玉步摇，在帛书上投下摇曳的光斑，"昨夜赌约，可是你亲口应下的。"
“等等！是你比我小吧？”
“嗯？”
……
三更梆子声犹在耳畔。陌上玉握着染血的铁扇，看无双在亡灵包围中狼狈闪躲。
那人转身格挡时露出空门，她本该催动魂丝补上杀招，却鬼使神差地掷出珍藏的护心镜。
"若我撑过子时......"无双抹去嘴角血渍，剑尖挑飞最后一只骷髅，"玉儿便答应我件事？"
此刻陌上玉凝视着帛书上的血印，想起那人说"要件事"时晶亮的眼，突然觉得喉间像是噎着块未化的饴糖。
她故意将金兰谱往无双面前推了推："怎么？商队首领要食言？"
无双突然俯身撑住镜台，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耳垂："换个赌注成不成？"玄铁护腕擦过陌上玉的襦裙，在月白绸缎上蹭出道灰痕，"比如......"
"比如你唤我声阿姐。"陌上玉截住话头，魂丝缠上无双的后颈。
她看着那人喉结滚动，忽然想起十三岁偷看的艳情话本——书中姐姐用朱砂笔在妹妹锁骨画梅，与此刻自己用魂丝缠绕的姿态何其相似。
海棠花影在窗棂间摇晃，无双突然笑出声："陌大小姐这是要效仿女皇帝收面首？"她腕间发力挣断魂丝，碎光如星尘洒在妆奁上，"可惜我......"
铜镜突然迸发青光，陌上玉早埋下的禁制发作。无双踉跄着单膝跪地，看着自己影子被二十八道魂丝钉在砖缝间。"昨夜子时，是谁被尸毒逼得求我渡气？"陌上玉的绣鞋碾上她撑地的手背，感觉到掌心粗糙的茧，"又是谁承诺任凭处置？"
记忆如潮水漫过。
子夜亡灵哀嚎声中，陌上玉的唇瓣贴着渡来灵气，魂丝在他们交握的指间缠成同心结。
无双突然发现那人的耳坠缺了颗东珠——正是昨夜替她挡箭时遗失的。
"阿姐。"这声唤得咬牙切齿，却让陌上玉脊背窜起战栗。她看着无双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未愈的箭伤："要歃血是吧？往这儿刺。"
晨雀惊飞时，陌上玉的指尖已按上那道伤疤。她想起这人及笄那夜醉酒，抱着她说"玉儿比西境所有宝石都亮"，隔日却忘得一干二净。
魂丝突然暴起，将无双捆成跪拜的姿势按在镜台前。
"金兰谱第一条。"她蘸着血在无双后背书写，感觉到肌肉的震颤，"长幼有序，不可僭越。"
朱砂混着血珠渗入肌理，陌上玉在心底默念《木玉成约》的句子。
那人疼得吸气却不肯求饶的模样，与七岁初见时摔进玫瑰花丛还强笑的红衣少女重叠。她突然咬破舌尖，借着痛楚压下汹涌的情潮。
日晷指针移过三刻，陌上玉终于写完最后一道契文。无双的后背已布满朱砂符咒，乍看像是纹了幅血色山海图。她故意将冰鉴贴上去，听着那人倒抽冷气："阿姐好手段。"
"叫大声些。"陌上玉用魂丝吊起冰鉴，看着霜花在符咒上蔓延，"北境十二郡的掌柜们最爱听墙角，正好坐实你我金兰之名。"
无双突然翻身将她压在地毯上，发间的骆驼刺擦过颈侧："玉儿可知漠北如何驯鹰？"她扯开陌上玉的襦裙系带，露出昨夜为救她受的淤青，"越是骄傲的雏鸟，越要磨它的爪子。"
二十八根魂丝骤然收紧，在无双颈间勒出血痕。陌上玉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突然想起这人第一次教她骑马，掌心相贴时的温度烫穿了冰蚕手套。
她鬼使神差地仰头咬住对方喉结，直到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
"你输了。"她抚摸着契文生效后浮现的金印，看无双腕间多出道与自己同款的缠枝纹，"从今往后，我便是你名正言顺的阿姐。"
暮色漫进庭院时，老兽人厨子送来结拜酒。
陌上玉故意将无双的酒杯斟满，看那人仰头饮下时喉结滚动。琥珀光里，她悄悄将两人的发丝缠进魂丝——传说月老殿前的连理枝，正是用痴儿怨女的情丝浇灌。
无双醉倒在波斯毯上时，陌上玉取下她束发的革带。发丝散开的刹那，十四岁秋千架下的私语突然涌入脑海——那人说"要赚够钱建座比陌家还大的宅子"，却不知她早将地契藏在送她的剑穗里。
"笨蛋。"陌上玉将金兰谱收进暗格，指尖拂过无双睡梦中仍紧皱的眉，"来日方长。"
夜风卷起未干的契文，朱砂化作流萤没入星河。
陌家别院的更漏声里，无人看见无双唇角转瞬即逝的笑——她腕间的缠枝纹在暗处泛着青光，与陌上玉心口的魂丝遥相呼应。
……
看着掐翻脸不认人，不愿意再叫阿姐的无双的陌上玉。
河洛不禁腹诽道，难道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腰子吗？是不是只要被掐住了腰子对方就会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投喂晨曦的潮汐，耍活宝的无双和陌上玉，生闷气的洛水…
河洛沉默了片刻。
密码的她往往因为过于正常反而融入不了集体——六个人五个……嗯，四个姛，可怕，太可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