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玉的符咒瞬间被冰霜覆盖,魂丝网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
无双的手掌覆上河洛的额头,沙漠玫瑰的刺青在黑暗中泛起血光。这是当年陌上玉及笄时送她的护身符,能暂时压制暴走的灵力。"小丫头片子,"她压低声音,指尖擦去河洛眼角的冰渣,"梦里还惦记着揍你姐呢?"
胃壁突然剧烈收缩,消化液如暴雨倾泻而下。陌上玉的魂丝网应声碎裂,她反手将折扇插入地面,扇面"逢春"二字绽出翡翠光芒。
新生的藤蔓从扇骨疯长,在三人头顶结成伞盖。酸液腐蚀植物的焦糊味中,无双突然嗅到一丝异香。
"是沙漠玫瑰蜜!"她扯开腰间的牛皮水囊,淡金色的蜜浆顺着河洛干裂的唇缝渗入。
这是去年商队穿越死亡沙丘时,陌上玉用三车丝绸换来的珍品。
河洛的痉挛渐渐平息,体温却开始急剧下降。陌上玉脱下外袍裹住她,发现少女的指尖已结出霜花。"冷热交替太剧烈,"她的声音有些发抖,"魂丝,需要更多魂丝来平衡..."
无双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常年握剑的茧子磨过那些抄经留下的薄茧,带着令人安心的粗糙触感。"用我的。"
她扯开领口,心口的沙漠玫瑰刺青正在渗血,"当年你在我身上刻这玩意儿的时候,不就是防着这种时候吗?"
“我,我也是不小心缝进去的吗……”
陌上玉的耳尖瞬间染上绯色。
那夜,她确实借着疗伤的名义,用魂丝在无双心口彻底绣实了这朵玫瑰。
彼时烛火摇曳,她故意将解毒的过程拖得很长,直到无双忍无可忍地翻身将她压在榻上...
"发什么呆?"无双的催促将她拉回现实。
魂丝已从玫瑰刺青中抽出,带着血色的金光缠绕住河洛的手腕。
陌上玉咬破舌尖,以精血为引,将两人的灵力脉络相连。
黑暗中突然响起锁链拖曳的声响。
无双握紧黑槊,看着胃壁褶皱中浮现的扭曲人影。
那些亡灵,正在本能地追逐鲜活的生命力。
河洛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孔蒙着层白翳,白玉珠在发梢剧烈震颤。陌上玉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少女突然翻身跃起,阴阳丝袜上的太极纹路流转如活物。
无数沙粒从她袖口涌出,在掌心凝成三尺青锋。
"小心!"无双的黑槊架住劈向陌上玉的沙剑。兵器相撞的瞬间,她惊觉河洛的力道大得惊人——这根本不是刚苏醒的伤者该有的状态。
陌上玉的魂丝缠住河洛脚踝,"看她的眼睛!"
河洛的右眼已完全化作冰蓝色,左眼却燃烧着幽绿磷火。沙剑横扫而过,将胃壁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利维坦鲸的哀鸣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消化液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下。
"按住她膻中穴三寸!"陌上玉的魂丝织成牢笼。无双的黑槊擦着河洛耳畔刺入地面,顺势扣住她的手腕。
两人多年并肩作战的默契在此刻展现无遗——无双以体修之力压制暴走,陌上玉用魂丝疏导错乱的灵力。
河洛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白玉珠炸裂成漫天冰晶,每一片都映出克蕾尔裂口的笑脸。无双的护腕被冻成冰坨,陌上玉的魂丝寸寸崩断。
沙哑的呜咽突然从河洛喉间溢出。她的手指深深抠进无双的手臂,在古铜色肌肤上留下带血的月牙印。
陌上玉的瞳孔猛地收缩。
十七岁雨夜,无双浑身是血地撞开陌家祠堂时,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腕说"别怕"。那夜的雨声混着追兵的脚步声,她在无双后背用朱砂画下最后一笔传送阵...
"玉儿!"无双的呼喊惊醒她的恍惚。河洛的瞳孔正在恢复正常,冰火异象逐渐消退。陌上玉趁机将最后一道魂丝打入她眉心,白玉珠的碎片随之重组如初。
当河洛彻底瘫软在无双怀里时,利维坦鲸的胃壁突然剧烈收缩。粘稠的消化液形成漩涡,将三人卷向未知的深渊。陌上玉在失重中抓住河洛的手腕,无双的黑槊勾住突起的胃壁褶皱。
"抓紧!"无双的吼声淹没在轰鸣中。她的虎口因过度用力而撕裂,鲜血顺着槊杆淌成细流。陌上玉的魂丝缠住两人的腰肢,在狂暴的气流中织成蛛网般的护盾。
河洛就是在这时彻底清醒的。
她最先感受到的是鼻腔里浓重的血腥味,接着是左手腕火辣辣的刺痛——陌上玉的指甲已深深掐入她的皮肉。
抬头望去,无双的后背抵着不断剥落的胃壁,黑槊正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晨曦...姐姐的魔法..."她艰难地开口,右手摸向腰间的白玉珠。瘟疫沼泽的腐殖质从珠内渗出,在漩涡中凝成巨大的手掌。
"抓紧了!"河洛的呐喊混着血沫。沼泽巨掌抓住胃壁的瞬间,三人被惯性甩向相对平静的区域。无双的后背重重撞在肉质褶皱上,却将陌上玉和河洛牢牢护在怀中。
黑暗渐渐平息,只剩胃壁规律的蠕动声。河洛的指尖燃起微弱火光,映出无双惨白的脸色——她的右肩被腐蚀出森森白骨。
"用这个..."陌上玉颤抖着扯下颈间的翡翠吊坠。这是陌家代代相传的疗伤圣物,此刻被她捏碎成粉,混着精血敷在无双伤口上。
河洛默默解下白玉珠,将瘟疫沼泽的治愈之力缓缓注入。她注意到陌上玉的左手始终按在腰间锦囊上——那里藏着把犀角短刀,刀刃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如果刚才我没醒..."她轻声开口,却被无双用染血的手指抵住嘴唇。
陌上玉突然轻笑出声。她想起十岁那年,无双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地趴在墙头,手里攥着被野狗撕碎的蝈蝈笼子说"下次给你捉个会翻跟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