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洛水被藤蔓倒吊时气急败坏的模样,想起陌上玉为无双包扎伤口时泛红的耳尖,想起……这些画面越是鲜活,现实的冰冷便越显刺骨。
锁链的震动突然加剧。
溟在挣扎。
人鱼的银发如海藻般在暗流中狂舞,鱼尾拍打岩床的闷响震得河洛耳膜生疼。
溟的瞳孔在黑暗中迸出荧蓝的冷光,锁链上的符文随之亮起,像一条苏醒的毒蛇般收紧。
河洛看见溟的脖颈被勒出深紫的淤痕,溃烂的鳞片下渗出珍珠色的血——那是人鱼濒死的征兆。
“别动……你会死的……”她想劝阻,却发不出声音。
符文的光芒如熔岩流淌,所过之处皮肉焦黑翻卷,溟的喉间溢出破碎的哀鸣,那声音不像人鱼,倒像某种被活剥鳞片的深海兽类。
河洛的指尖深深抠入掌心。
长命锁的蓝光骤然暴涨!
——是洛水残存的气息。
那股力量如洪流般灌入她的四肢百骸,白玉珠的寒气被强行镇压,瘟疫沼泽的腐殖质在经络中凝成护甲。
她的瞳孔泛起冰晶般的惨白,视野突然清晰:溟的锁链尽头钉着一枚青铜楔,楔面刻满扭曲的祷文,正是腐心引擎的核心残片!
“原来……是你在搞鬼……”
她咧开嘴角,鲜血从齿缝渗出,在唇边晕成淡红的雾。
身体比意识更快行动——指尖凝聚的恒河沙化作利刃,裹挟着瘟疫黑雾刺向青铜楔。
沙粒与金属碰撞的瞬间,火星如萤虫炸裂,反震的力道几乎将她的腕骨碾碎。
“给我……断啊!!!”
锁链的嗡鸣变成尖啸。
溟的鱼尾猛然弓起,人鱼古老的歌谣在海底震荡,声波如刀刃般切开水流。
河洛的耳孔渗出鲜血,却仍在机械性地挥砍。一下、两下、三下……青铜楔终于崩开一道裂痕,腐心引擎的残存意志发出垂死的哀嚎。
“咳……!”
一口鲜血喷在沙刃上。河洛的视线开始模糊,长命锁的蓝光如风中残烛般摇曳。
她能感觉到生命正在流逝——不是轰轰烈烈的终结,而是像沙漏中的细沙,一粒粒无声地消逝。手指早已失去知觉,仅凭肌肉记忆重复着劈砍的动作。
溟的歌声忽然变了调。
人鱼的瞳孔缩成针尖,锁链的震颤频率陡然加快。河洛尚未反应过来,一股巨力便从背后袭来——是教皇残存的腐化触须!
那截本该湮灭在鲸落世界的血肉竟在此刻复苏,黏液包裹的肢节如巨蟒缠上她的腰腹,倒刺扎入皮肤的剧痛让她几乎昏厥。
“阴魂不散的……杂碎……”
沙刃调转方向刺入触须,腐肉被瘟疫黑雾腐蚀得滋滋作响。
可更多的触须从阴影中涌出,每一根都带着蝠鲼天使教皇的狞笑。
河洛的挣扎渐渐无力,长命锁的锁链“咔嗒”一声断裂,蓝光彻底熄灭。
“姐姐……对不起……”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洛水在太空朝她伸手,晨曦的金发扫过潮汐的侧脸,陌上玉的铁扇在月光下旋成银轮……那些光景如泡沫般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深海永恒的黑暗。
水压碾碎了她的最后一根肋骨。
寂静降临。
“为什么?还没有死?”
溟并不理解,但是河洛离她太远,她挣不开锁链,也就无法去探个究竟。
白玉珠子于河洛而言是一手可抓,对于溟而言则是太过渺小了。
抓不到,物理意义上的。
她万米长的身躯就像是一个环钩,死死的锁住了利维坦鲸遗骸的一部分。
“沼泽?”
溟没有去过沼泽,但是溟可以认出来,这是沼泽巫师一族的力量。
“大成境界仙人?何必呢?”
溟也不过是大成境界仙人而已,这方小世界的三头利维坦鲸,也只是两名炉火纯青境界仙人,一名仙人种子而已。
只是不知道,那个“小偷”走到了什么境界?能被一名大成境界仙人闯到这里,莫非…它死了?
在她短短几秒钟的诧异后,还未来得及进行更多思考,溟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存在袭击。
只见洛水一拳落下,伴随着溟的是剧烈的耳鸣声,迫使她在这处秘境里的深海悲鸣。
物理意义上的声纳甚至切开了深海中的每一个水分子之间狭小的间隙。
那起来真的很痛。
在河洛发带散开的那一刻,洛水就已经凝实了身躯,虽然很心疼,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高压环境最是可以淬炼肉身。
河洛的身体在数十万米的灵力水压中变形而不崩溃正是拜洛水所赐。
小有所成的体,差不多了。
强者生来自带气场,可惜,仙灵没有那么骄傲,甚至于此刻洛水的身形还是透蓝色的,完美的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以至于溟完全没有从各种意义上注意到洛水的存在。
随手招呼了白玉珠子过来,洛水又“一不小心”的又给了溟一个弹指,让本来就痛苦哀嚎的溟的腰肢又被弹穿出了一个大洞,殷红的鲜血很快染红了黄昏海。
“哎呦喂,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洛水用着公主抱的形式,半分钟便带着河洛上了岸。
哀歌码头奔走着纷乱的居民们,没有人在乎湿身上岸的洛水与河洛。
要说不愧是可以吞噬仙人的黄昏海,此刻,连洛水的身上都沾上了几滴水。
至于河洛…本来意识还是清醒的来着。
但是因为大聪明洛水,她刚刚承受不住迅速转变的水压而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