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无双视角)
无双的意识在剧痛中浮沉。
她的右腿被盐晶尖刺贯穿,黑槊早已脱手,古铜色的皮肤上爬满靛蓝色纹路——那是黄昏海的诅咒,正将她的血肉同化为盐晶。
教皇的残魂在她识海中狞笑:“成为腐心引擎的养料吧!你的恐惧……真是甜美……”
“闭嘴……”无双的指尖深深刺入掌心,剧痛让她勉强清醒。
她摸索着腰间的犀角短刀,那是陌上玉十七岁及笄时送的礼物。
刀柄上刻着“陌上花开”四字,字迹清隽如初。“玉儿……我答应过要给你打金簪的……”她反手将短刀刺入大腿,刀刃剜出盐晶碎块,黑血喷溅在刀面的瞬间,短刀突然迸发翡翠光芒——
“这是……魂丝?!”无双猛然醒悟。原来陌上玉早在刀柄中藏了一缕本命魂丝,此刻正顺着伤口涌入她的经脉。
青光所过之处,盐晶诅咒如春雪消融。她抓住时机,足尖猛蹬岩壁,如离弦之箭冲出囚笼。
无双的脊背撞上岩壁时,她听到了珊瑚与肋骨一齐碎裂的脆响。
这不是普通的礁石——整面岩壁由亿万颗盐晶凝结而成,棱角分明的六面体结构在幽蓝海水中泛着冷光。
她试图挪动右腿,却发现脚踝已被生长出的盐柱焊死。那些晶莹剔透的固体正顺着伤口攀爬,像某种贪婪的活物般啃噬着血肉。
"多完美的标本……"教皇的残魂从盐晶中渗出,青鳞皮肤在晶体折射下泛着尸绿。
他的指尖划过无双的锁骨,在古铜色肌肤上犁出血痕:"你的恐惧比那些软弱的信徒醇厚百倍,不愧是帝国公主的狂热崇拜者。"
无双啐出一口血沫,铁锈味在舌尖炸开。盐晶已蔓延到膝盖,每块肌肉纤维都在结晶化过程中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她眯眼看向斜插在五丈外的黑槊,槊尖没入岩层的角度正好映出头顶的诡异天象——海水在此处形成旋涡穹顶,万千荧光水母正组成不断变幻的星图。
"你以为那个大小姐真会来救你?"教皇的蝠翼残影在盐晶间游走,声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她此刻正沉溺在记忆幻象里,或许正在和某个幻影中的你缠绵……"
无双的瞳孔骤然收缩。
盐晶突然暴长,尖锐的棱角刺入她腰腹。
剧痛中,她看见陌上玉的幻影出现在旋涡中心——十八岁的少女穿着素麻孝衣,正将翡翠犀角刀刺入自己心口。
"这是她昨夜的真实记忆。"教皇的笑声震落簌簌盐粒,"陌家夫妇的棺材需要活祭品才能合拢,而她选择用最珍视的礼物……"
"闭嘴!"无双的怒吼引动黑槊嗡鸣。槊杆上的缠金纹路突然发烫,盐晶在高温中崩出裂纹。
她趁机扯断右腿的结晶,碎骨与血肉飞溅在岩壁上,绘出一幅狰狞的泼墨画。
“**妈的,等会儿我就剁了你风干做成腊肉。”
腐心引擎的脉动突然加剧。
整座盐晶囚笼开始扭曲重组,无双被突然隆起的岩柱顶向穹顶。
她看见自己的鲜血在盐晶表面游走,勾勒出陌上玉十五岁时的模样——月白襦裙的少女正在秋千架下数驼铃,腕间银镯与黑槊的撞击声共振。
"多美妙的痛苦……"教皇的脊椎从岩壁中拔起,化作珊瑚状的刑架。
十二根黑石锁链缠绕住无双的四肢,末端利钩刺入她的琵琶骨:"让我们把这份绝望酿得更浓些。"
刑架开始旋转,盐晶碎片随着离心力嵌入无双的皮肤。每转一圈,黑石锁链就吸走一分灵力,将其转化为腐心引擎的养料。
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无数晶面上分裂——七岁偷骆驼的野丫头、十五岁屠狼群的商队护卫、十九岁手握黑槊的反叛者……
当盐晶蔓至心口时,无双终于摸到了腰间的犀角短刀。
翡翠刀柄的凉意刺破混沌,她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陌上玉浑身湿透地闯进商队帐篷,发间海棠花瓣粘在犀角刀鞘上。
"生辰礼。"大小姐别过脸,耳尖比刀柄的翡翠还红,"用密室那批边角料磨的,丑是丑了些……"_
刀锋刺入大腿的瞬间,封印在刀柄中的魂丝苏醒。陌上玉的虚影自青光中浮现,二十八道魂丝如春藤缠住黑石锁链。
教皇的尖叫与腐心引擎的哀鸣共振,整座刑架在翡翠刀光中土崩瓦解。
"抓住!"无双的黑槊感应到主人气息,从岩层中破土而出。
她踩着飞溅的盐晶跃向槊杆,足底皮肉被棱角割得鲜血淋漓,却在握住槊柄的刹那露出獠牙:"轮到我了,老东西。"
然而腐心引擎的垂死反扑比预想更可怕。
无双冲破水幕的瞬间,发现自己站在陌家庭院的废墟上。
这不是幻觉——每块砖石都精确还原了那个血色重阳夜,连屋檐下新结的蛛网都分毫不差。
"双儿?"十五岁的陌上玉从断墙后探出头,月白襦裙纤尘不染。她指尖捏着半截断簪,正是无双当年从墙头摔落时弄坏的,"你说要给我修好的……"
无双的黑槊顿在半空。
盐晶从她伤口中疯长,在脚底凝成枷锁。她看着少女走近,闻到对方发间若有若无的檀香——这是只有真人才会有的气息。
"留下来吧。"幻影的指尖抚过她染血的脸颊,"我们可以永远活在秋千架下的春天……"
槊尖刺穿幻影心口的刹那,无双听到了真实的悲鸣。
盐晶枷锁应声而碎,她看见真正的陌上玉正在记忆回廊尽头呕血,魂丝罗盘已布满裂痕。
当两人背靠背站在腐心引擎核心前时,海水突然变得寂静。
跳动的鲸心悬浮在穹顶之下,血管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压缩了千万年的黄昏。
赛琳娜的怨灵缠绕在心脏表面,每个都是金发少女坠海时的模样。
"东北方主动脉。"溟的声音传出,小鱼干在翡翠中游动,"那是教皇用的是我族秘法嫁接。那是弱点。"
无双的黑槊与陌上玉的折扇同时出击。槊尖挑起的魂丝火种,扇面展开的二十八宿星图,在触及主动脉的瞬间引发链式反应。
鲸心像被戳破的气泡般坍缩,赛琳娜的怨灵化作荧光水母四散纷飞。
"活下去……"金发少女的残影拂过两人额角,最后的祝福融入潮汐。
逃生之路比想象中残酷百倍。
腐心引擎崩塌引发的灵力乱流中,无双用黑槊为陌上玉开路,盐晶碎片在她身上割出森森白骨。
当她们终于看见海面波光时,教皇的残魂发动了最后一击。
十二根黑石锁链从虚空中射出,缠住陌上玉的脚踝。
无双反身扑去,任由锁链贯穿自己胸膛。她用牙齿咬断陌上玉脚踝的枷锁,将染血的孔雀石碎片塞入对方掌心:"走!"
黑槊感应到主人的决意,裹挟着陌上玉冲出海面。无双在坠落中看见走马灯——七岁墙头初遇时,陌上玉攥紧的秋千绳;十七岁密室相拥时,少女发间颤抖的海棠;还有此刻海面上,那缕穿透深海的晨曦……
当潮汐的灵力包裹住无双时,盐晶正在她睫毛上绽放冰花。
陌上玉跪坐在鲸骨残骸上,魂丝织成的网兜住她支离破碎的身体。
翡翠犀角刀悬浮在半空,刀柄上"陌上花开"的刻痕泛着微光。
"你答应过……"无双的指尖触碰陌上玉的泪痣,"要教我写那句诗……"
海风卷着盐粒掠过,陌上玉以血为墨,在她掌心一笔一画写下:
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
利维坦鲸的残骸缓缓沉入深渊,将腐心引擎的秘密永远埋葬。
而在海天交界处,被夕阳染红的浪花正轻轻哼唱着,那首跨越十二年的驼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