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力隐晦一点了。
说真的,差点没搞成刘备文。
第一幕·纳吉(卯时三刻)
五更梆子未歇,陌家三百六十盏琉璃灯已次第亮起。管家捧着鎏金云纹匣穿过回廊,匣中并蒂莲绢花上凝着夜露——这是钦天监刚卜得的吉帖,上书"乾坤合德,日月同辉"。无双倚在朱漆大门前,玄色箭袖礼服缀满星砂,正用陨铁匕首削着苹果,果皮连绵不断坠入青玉盆,拼出"吾妻安康"四字。
"吉时到——"礼官长喝惊飞檐下喜鹊。陌上玉的鎏金轿辇转过长街,轿帘却是反挂的西域火浣布,映得她凤冠上的东珠泛着茜色。无双忽然掷出匕首,刀尖挑开轿帘的刹那,三十六只机关木燕衔着庚帖飞出,每张都写着"愿聘君为妻"。
"陌家主好大的手笔。"无双接住坠落的苹果,果肉上赫然嵌着密室那把翡翠犀角刀,"可惜我戎马半生,只备得动三千里红妆。"她扬手击掌,沙漠商队应声掀开驼背盖布:第一匹驮着西域三十六国的婚书,第二匹载着极北之地的永冻玫瑰,第三匹...竟是被驯服的利维坦幼鲸,额间缚着陌上玉当年所赠的蝉丝剑穗。
第二幕·亲迎(辰时正)
陌宅中庭的青铜浑天仪缓缓转动,将晨曦折射成七彩光雨。陌上玉踩着檀香木火盆款款而来,十二重绡金婚服下隐约露出陨铁护心镜,凤冠垂珠用魂丝串联,稍一晃动便奏响《陌上风》的调子。喜娘刚要唱"却扇诗",无双突然扯落自己半边红袍,露出心口纹着的沙漠玫瑰——花瓣是陌上玉历年咳出的血珠所绘,刺青下藏着共生咒的最后一笔。
"玉儿看好了!"她旋身跃上九丈红绸,足尖点过之处绽开机关莲花,每朵都托着件旧时信物:七岁的九眼天珠悬于东南,十二岁的狐裘手笼落在坤位,十八岁的麒麟玉佩正镇中宫。待她踏着《破阵乐》的鼓点落地时,三百六十五件赠礼已在院中摆出太极大阵。
陌上玉的却扇"啪"地坠地,露出含泪的笑靥:"你这是...要把十二年光阴都铺作聘礼?"无双趁机将人拦腰抱起,魂丝自婚服下摆窜出,在宾客惊呼中织成鎏金步辇:"错,是把余生都押作嫁妆。"
第三幕·合卺(巳时二刻)
喜房设在密室改造的天地堂,北斗七星灯将满墙"无双"映成金箔。陌上玉刚端起缠枝莲纹合卺杯,突然发觉酒液泛着熟悉的蓝——正是亡灵沼泽取回的玫瑰蜜。无双腕间的骆驼铃无风自动,解说道:"掺了你存在浑天仪里的陈年雪水,喝醉了我背你去看沙海极光。"
交杯时机关骤响,穹顶垂下三千鲛绡,每幅都绘着她们的过往:九岁共绘的沙漠地图,十五岁同闯的鲸落之城,十八岁生死相托的断崖...最末一幅却是空白,只题着"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
"礼未成呢。"陌上玉忽然咬破指尖,在空白处勾勒两个执剑背影,"还差洞房三十式..."话音未落,无双已扯过魂丝将人卷进百子千孙帐,帐顶机关簌簌落下糖渍海棠,正应了当年"聘礼加倍"的瓦刻之约。
第四幕·结发(亥时末)
月过中天时,无双忽然抱着陌上玉跃上屋顶。她解开发间红绳,任银丝与青丝在风中纠缠,腕间黑槊化作剪刀,斩下的发缕恰落入青铜浑天仪顶部的阴阳鱼。
"礼官说结发要藏于枕。"她将发束系在陌上玉脚踝,"我偏要置于天地眼,教列星诸辰都做个见证。"话音方落,浑天仪轰然转动,二十八宿的位置竟被改成两人名字的星图。更绝的是心宿二的位置,分明嵌着陌上玉当年雕的麒麟玉佩。
陌上玉笑着摸出把钥匙:"带你看最后件聘礼。"密室深处,九重机关门次第开启,最终现出的不是珍宝,而是用《驯妻十八式》糊墙的喜房:朱砂批注的"此处宜添香炉"变成现实,鲛绡屏风绘着改良版"玉双夜游图",连青玉枕都刻满缩小版商队暗语。
尾章·问情(子时三刻)
梆子声里,无双突然将人抵在刻满"无双"的墙前。她指尖抚过陌上玉颈间红痕,那里缠着根极细的魂丝,另一端系在自己心口:"当年你说魂丝用尽会死,却没说每缕都刻着生辰快乐..."
陌上玉喘息着扯开她衣襟,露出心口新纹的麒麟印:"我也没说...共生咒要这样补全..."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珠渡入对方唇间。魂丝霎时迸发幽光,在墙面投出纠缠的身影,恰似十二年前初遇那日,沙漠玫瑰与江南海棠的第一次重叠。
青铜浑天仪的星轨悄然偏转三度,密室穹顶垂落的鲛绡无风自动,将月光筛成千缕银丝。陌上玉立在屏风后,十二重绡金婚服的霞帔正被机关木燕逐层卸去。金线断裂声如珠落玉盘,每响一声,屏风上的《玉双夜游图》便多染一抹茜色——原是嵌在画中的孔雀石粉遇热生辉,将当年驼铃商道上共饮玫瑰蜜的旧影映得活色生香。
"这机关比大婚阵法还刁钻。"无双倚着刻满"陌上无双"的玉墙,指尖摩挲陨铁护心镜的纹路。镜面忽地泛起涟漪,映出陌上玉解开发间魂丝的背影,青丝如瀑垂落时,二十八枚东珠坠地奏响《清平乐》的调子。她喉头微动,忽然掷出袖中犀角刀,刀刃擦过陌上玉耳畔,精准挑断最后一根缠金丝。
"戎马半生,就学得这般拆礼手段?"陌上玉转身轻笑,褪至腰际的婚服露出冰蚕银甲,甲片上密布的机关锁眼恰与无双心口刺青呼应。无双欺身上前,腕间骆驼铃撞出清越声响,震得银甲鳞片次第绽开,露出内层绣着沙漠玫瑰的素纱中衣。
"礼官没教过?"她咬住陌上玉欲系衣带的指尖,陨铁匕首已挑开第一枚盘扣,"洞房夜的规矩,得从解战袍开始——"
九枝连盏灯倏然熄灭,唯剩浑天仪顶的阴阳鱼泛着幽蓝磷光。陌上玉反手按住无双探向颈后的腕子,袖中魂丝缠上她心口玫瑰刺青:"共生咒最后一笔,可不是这般写法。"
暗格里忽传出机括轻响,三百枚萤石从《驯妻十八式》书页中浮起,在墙面拼出西域星图。无双就着这冷光细看,才发觉陌上玉锁骨下隐着道淡金纹路——正是当年亡灵沼泽遇险时,自己用断剑蘸血画下的护命符。
"原是我先越了界。"她低笑,引着陌上玉的指尖按向腰间玉带。黑犀角镶金的带扣弹开刹那,暗格里的陈年旧物倾泻而出:七岁互赠的香囊压着十五岁血战时的绷带,十九岁私藏的翡翠耳珰缠着私奔那夜的断箭。
陌上玉忽然拈起片枯黄海棠,花瓣上墨迹犹存——正是十岁初雪夜,自己躲在被褥里写的"陌上玉与无双百年好合"。
"冷香窟的墨,果真千年不褪。"无双衔住花瓣,就着陌上玉腕间玫瑰蜜咽下。甜涩交缠的滋味中,她忽然将人压向铺满婚书的玉榻,榻底机关应声启动,竟浮出幅以魂丝绣就的《春山行旅图》。当年陌上玉被困密室绘制的逃亡路线,此刻成了红罗帐内的山河被衾。
子时的更漏混着魂丝琴音,震得密室顶部的星图簌簌颤动。无双散落的银发与陌上玉的青丝在《破阵乐》残谱上绞缠,发梢扫过青铜浑天仪的刻度,无意间拨快了光阴流转。
"你改过二十八宿的轨迹?"陌上玉喘息着指向心宿二的位置,那里嵌着的麒麟玉佩正渗出蓝光。无双咬开她中衣系带,舌尖卷走玉坠上凝结的夜露:"不过借星斗挪移,讨个'麒麟送子'的彩头..."
鲛绡屏风突然无风自动,绘在其上的利维坦幼鲸竟摆尾游出,额间剑穗扫过陌上玉脚踝的结发红绳。当年困住两人的鲸落之城,此刻化作锦被间的潮涌——无双背脊上新愈的伤痕泛着珍珠光泽,恰似月光下的鲸脊;陌上玉指尖游走的魂丝没入她后颈穴位时,带起的战栗如深海暗流。
"这可比亡灵谱难读..."无双闷哼一声,反手拽落百子帐。帐顶坠下的不是红枣桂圆,而是密室私藏的琉璃瓶——当年未能盛住的彩虹,此刻正随瓶身滚动,在墙面泼洒出西域极光般的幻彩。
寅时的梆子惊起檐下宿燕,机关木燕却仍在婚服堆中穿梭,将褪下的金线绣成双鹤交颈的新图。陌上玉伏在无双心口,听着沙漠玫瑰刺青下的心跳与浑天仪齿轮同频。
"当年你说魂丝用尽会死..."她忽然抚上无双颈间红痕,那里缠着根极细的蓝线,"却没提每缕都刻着《木玉成约》的残句。"
无双翻身将人卷入《春山行旅图》,图中墨迹遇体温竟渐次晕染:驼铃商道化作指尖纹路,鲸落之城的盐晶凝为膝上薄汗,亡灵沼泽的玫瑰蜜渗入相贴的唇齿。当陌上玉咬破舌尖补全共生咒时,血珠坠地生出的不是曼陀罗,而是并蒂莲——
正是纳吉那日,管家捧着的鎏金匣中那朵。
晨光微熹时,密室门缝飘入张残页,却是《冷月醉芙蓉》终章被麒麟玉佩压住的夹层:"机关算尽终不悔,玉鞍双踏月色归"。底下新增的剑痕批注浸着玫瑰蜜香:"愿为永夜长生烛,照卿海棠万载春"。
卯时的风掠过密室天窗,惊醒了机关木燕。它们衔起满地青丝银发,在青铜浑天仪上筑起新巢。陌上玉的银甲重新覆体时,魂丝已缠成同心结没入无双心口;无双的黑犀角玉带扣回腰间时,共生咒的最后一笔正渗入彼此血脉。
管家在密室门前拾到对染血的护腕,左腕绣着"君子世无双",右腕描着"陌上人如玉"。穿堂风过,护腕忽化作比翼木燕,朝着沙漠与江南交界处飞去——
那里有新生的利维坦鲸正跃出海面,鲸歌混着当年驼铃,将十二载光阴谱作亘古长调。
晨光微熹时,管家在密室门前拾到张残页,正是《冷月醉芙蓉》的终章批注:"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机关算尽"。底下添了行剑痕刻就的新注:"愿为沙漠无穷碧,映你海棠别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