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裹挟着猩红雾霭在大荒原上翻涌。
飞羽的青铜羽翼已被冰晶割裂得支离破碎,每一片羽毛边缘都凝结着暗红色的冰渣,仿佛地狱之火冻结后的残骸。
他的左翼被三根红雾尖刺贯穿,毒素如蛛网般在血管中蔓延,但他不敢停下——地穴崩塌的轰鸣仍在耳畔回荡,族人的恸哭化作无形的锁链,勒得他几乎窒息。
"还有三百万里……"他咬紧牙关,喉咙里泛起浓重的血腥味。
下方翻涌的红雾忽然凝聚成巨蟒般的触须,腐臭的气息几乎撕裂他的鼻腔。
飞羽猛地振翅拔高,却在雾瘴边缘被一根冰冷的雾气缠住脚踝。
那触须由无数细小的怨灵凝结而成,哀嚎声直刺灵魂深处。
他抽出骨刀斩断束缚,断裂的雾气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半截漆黑触须仍黏在鳞甲上蠕动。
护符在胸口发烫,百兽公主的骨刃泛起金光。
飞羽借着这股灼痛保持清醒,月光石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红雾裂开一道缝隙,尽头隐约有幽蓝光芒闪烁,哀伤的歌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当最后一丝红雾被甩在身后时,飞羽的右翼只剩下半幅残破骨架。
他重重摔在冰面上,折断的翼骨划出长长的血痕,冰渣刺入伤口,却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
月光石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映照出远方碎岩山体上盘踞的阴影。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驮族祭祀彩绘中都未曾描绘过的神圣,那是百兽公主降临时的光辉也无法比拟的震撼。
沧的鱼尾在冰面上蜿蜒如山峦,每一片鳞甲都折射出星河流转的幻影。
海蓝色的长发自脖颈以下尽数冻结,发丝间游动着荧光水母,如同将整片深海夜空披在肩头。
她垂落的睫毛沾满霜雪,苍白的肌肤下隐约可见深蓝色血管纹路,那是陆地生灵永远无法理解的、属于永恒深海的韵律。
最致命的是她的尾巴——三叠层尾鳍舒展时覆盖整片冰原,彩鳞随着呼吸明灭,仿佛千万颗星辰在深海同时睁眼。
当她轻轻拍打冰面,裂纹中便绽放出透明珊瑚,花蕊里悬浮着微缩的潮汐漩涡。
飞羽忽然明白,那些第二纪元传说中吞噬船只的海妖歌声,不过是拙劣模仿她尾鳍叩击冰面的余韵。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人鱼五十侍,沧为首。
沧的身躯微微颤动,盘绕碎岩的尾鳍上突然裂开狰狞伤口。
荧蓝血液渗出,在冰面绘出古老符文,飞溅的血珠在空中凝成游动的荧光小鱼。
她睁开眼的瞬间,飞羽仿佛看见暴风雨前夕的海面——没有瞳孔的银白色眼眸中,翻滚着千年孤寂凝结的阴云。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沧的声线像是千万个海螺同时在深海共鸣,震得冰层绽开蛛网般的裂痕。
她的指甲比飞羽整个身躯还要庞大,轻轻触碰他残缺的羽翼时,温暖水流凭空涌现。
那些水流裹挟着微型旋涡,正在急速修复他被毒素腐蚀的筋肉。
飞羽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发现自己的倒影印在沧的鳞片上。
那些彩鳞并非静止,而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动重组,每一瞬都在演绎深海文明的兴衰。
当他凝视其中一片金红色鳞甲时,竟看见初代的海洋神族们点燃文明火种的场景;
而相邻的靛蓝鳞片里,正翻涌着天降之海吞没佚界大陆的惨剧。
沧的指尖忽然顿住。
她垂首贴近冰面,发间冻结的潮汐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个试图平视飞羽的动作,让她的尾巴不自然地扭曲,嶙峋碎岩刺入尾鳍也浑然不觉。
"半兽人永不为奴?"
她低笑着吐出血珠,那些血珠化作发光水母群,"可你的眼睛正在哀求我的怜悯。"
飞羽猛地后撤,骨刀在冰面刮出火星。
他说不清这种战栗源于恐惧还是震撼——当沧靠近时,他浑身的鳞片都在共鸣震颤,血脉深处沉睡的远古记忆正在苏醒。
那些被天降之海吞噬的祖先,那些在红雾中腐烂的战友,此刻都化作刺痛太阳穴的尖针。
护符突然迸发金光,利爪虚影刺入他的胸膛。
借着剧痛带来的清明,飞羽看清了沧尾鳍伤口中涌动的黑暗——那是比海妖尸体更古老的诅咒,是连潮汐公主眼泪都无法净化的腐朽。
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心悸:
这条人鱼的美貌如同深海漩涡,越是神圣不可侵犯,越是诱人堕入永恒黑暗。
当沧扯下项链上的潮汐珍珠时,整片冰原开始脉动。
珍珠内部封印的帝流浆泼洒而出,在空中绘出皓月公主洒落月光的古老场景。
飞羽新生的羽翼比原先宽阔数倍,水波状光泽在翎羽间流转,耳后却裂开鳃缝,指尖生出蹼膜。
"停下!"他嘶吼着削去变异部位,鲜血染红冰面,"半兽人只跪天地!"
沧的叹息掀起一阵微型海啸,将他重重拍在碎岩上。
那些发光的珊瑚趁机攀附他的伤口,开出透明的花。
在这个近乎亵渎的距离间,飞羽终于看清沧冻结发丝间的秘密——每根海蓝色发丝内部都流淌着星砂,发梢坠着的不是冰晶,而是缩小了千万倍的沉船残骸。
当她转动脖颈时,那些微缩的船骸便发出悠远汽笛声,那是被深海永远禁锢的文明挽歌。
沧的尾巴开始碎裂。
彩鳞化作发光水母群涌向红雾,每一只水母体内都封印着她千万年的记忆碎片。
飞羽乘着暖流升空时,看见她的身躯正在晨光中消散,嘴角却带着解脱的微笑。
那些被净化的红雾在地面绽放新芽,嫩绿枝叶间流转着沧鳞片的光泽。
直到此刻飞羽才惊觉,自己右掌心不知何时嵌进了一片彩鳞——当他握紧时,能听见深海最幽寂处的鲸歌。
羽人们都说,无冕之王从此再未笑过。
只有灰爪贤者看见,每个雪夜都会有一只雷鸟独自飞往碎岩山巅。
在那里,新生的人鱼珊瑚吟唱着古老的调子,冰面上永远印着沧尾鳍拍击的痕迹,如同神祇写给大地的情书。
(2025.6.26.3:35,发现还是没有解释明白。)
现代一丈约3.33米,人走五十丈很快,所以沧走五十丈也很快,只不过人鱼在岸上会死,所以平日里一分钟路程的五十丈就变得无比漫长了。
总之沧的五十丈很远,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五十丈(一百多米)
也许是对于沧来说,一丈远大概是十公里,又也许是一千公里了…
什么?我为什么非要用丈这个莫名其妙的单位?
如括弧:
(主要是我还没有仔细算过佚界到底该有多大,毕竟地图都出来了,数据自然不能用脚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