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颖仿佛能清晰地“听”到那目光在无声地咆哮。
“对…对不起…”白昼颖的嘴唇哆嗦着,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从冻僵的声带里挤出了这三个字。声音微弱得像寒风里最后一片枯叶的哀鸣,带着浓重的、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真的真的整个人都“萎”了下去,不是简单的垂头丧气,而是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又像是一株瞬间被寒霜打蔫了的娇花。
肩膀垮塌,脊背佝偻,原本挺直的脖颈无力地低垂,银色的发丝凌乱地粘在冷汗涔涔的额头和惨白的脸颊上,那身精心挑选的、缀满星月的华丽晚礼服,此刻穿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上,只显得无比累赘和讽刺。
巨大的委屈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只是想离偶像近一点,再近一点,想把那份光芒捧在手心珍藏起来,她有什么错?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那么多金币,才收集到这些独一无二的“珍宝”!
每一个周边,每一张影像,都是她倾注了满腔热爱与憧憬的证明!
那份狂热的情感是纯粹的,是滚烫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换来这样冰冷刺骨、仿佛要将她灵魂都冻结碾碎的目光?
“呜……”细微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封锁,从她死死咬住的下唇边泄露出来。
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绝望的痕迹。
她不敢抬头,不敢再看河洛那双仿佛通往深渊寒狱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脚前那几滴眼泪砸出的水印,仿佛那是她仅存的安全区。
身体因为恐惧和极度的委屈而无法抑制地小幅度颤抖着,像暴风雨中一片无助的叶子。
教堂里死寂一片。
连空气都仿佛被河洛那恐怖的目光冻住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只有白昼颖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以及眼泪砸落地面的细微声响,在这片令人心脏停跳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
洛水扛着那个巨大的、印着羞耻猫耳河洛的抱枕,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她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抱枕上那张被魔改得“布灵布灵”的脸正对着崩溃的白昼颖,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主权和胜利,又像是在这沉重的氛围里,再撒上一把名为“羞耻”的盐。
她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近乎残酷的满意——很好,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猫,总算认清了谁才是“正主”身边唯一允许存在的“所有物”。
河洛的鞋跟叩在褪色的青金石地砖上,每一声都像是敲击在时间的长河里。
月光从彩绘玻璃斜斜切进来,将她的影子拉长成一把出鞘的利剑。
白昼颖的银发被冷汗黏在脖颈,后背抵住橡木长椅的雕花扶手时,镶着月光石的椅背硌得蝴蝶骨生疼。
"河洛大人…"她刚开口就被自己的颤音惊到,喉间泛起的铁锈味不知是恐惧还是方才撞到空气墙的暗伤——好像要排卵了……
垂落的星月耳坠撞在锁骨上,碎成三两点幽蓝光斑。
洛水倚着十二使徒浮雕柱,指尖凝出的冰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出倒刺。
那些棱面折射着晨曦留在穹顶的金焰余晖,在白衣少女头顶织成一张光之蛛网。
"再退半步,"她弹了弹冰锥尾端,"你漂亮的银发就要给烛台染色了。"
白昼颖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能清晰看见冰锥表面流转的符文。
"我最后问一次。"河洛的卫衣下摆扫过白昼颖颤抖的膝头,瘟疫沼泽的威压让空气泛起硫磺味的涟漪,"那些周边,哪来的?"
白昼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一个礼拜前那个雨夜,自己在占星塔用十三种占卜术确定河洛的星座,想起熬了七个通宵绘制等身抱枕设计图时,蘸着龙血墨的羽毛笔尖是如何在鲛绡上晕开绯色。
那些隐秘的、潮湿的、带着玫瑰香气的幻想此刻都化作荆棘,在她声带里绞出血淋淋的真相。
"是、是夜晚女神教的印刷工坊…"她突然被自己的诚实吓到,发间的星形银饰叮咚乱响,"但设计图全是我亲手画的!河洛大人持剑的姿势是根据您在黄昏海战役的影像水晶,第三帧到第七帧的肌肉线条…"
河洛仍然步步紧逼,白昼颖只得连退数步,最终碰到了一张桌子旁,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白昼颖双手抱头,缩着脖子蹲在长椅旁,她的头顶悬着洛水捏出的一根冰锥。
“内个…这年头不买官谷私人订做犯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