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揉了揉突突发痛的太阳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卫衣下摆的线头。
她盯着地上那摊焦黑的卡牌残骸，灰白的瞳孔里写满了“离谱”二字。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对了，那张卡牌多少钱，我也赔给你…”
“十万。”白昼颖语气平静得像在报菜名，指尖还若无其事地卷着发梢的星月银饰。
“夺少？！”河洛的声线陡然拔高八度，
她一把揪住白昼颖绣着月相纹样的袖口，“什么纸片子要十万？私斋的钱有这么好赚吗？这够买三吨草莓大福了！”
白昼颖被她晃得银饰叮当乱响，慌忙从腰间锦囊摸出张鎏金票据。
“十、十万啊！”
只见烫银印章旁赫然印着「帝国收藏品鉴定中心」的防伪水纹，金额栏数字刺得人眼睛发疼——188,000.00铜元。
甚至是十八万八…
说十万都是说少了……
话未说完发票就被洛水抽走，对着阳光仔细端详纸面蛛网般的防伪纹路。
霎时间整个教堂落针可闻。彩色玻璃投下的光斑凝固在石砖缝里，远处修女打扫祭坛的掸子声也倏然停滞。
河洛盯着票据上那串零反复数了七遍，额角沁出的冷汗渐渐浸湿了刘海。
她突然抓住白昼颖的双肩剧烈摇晃：“你们搞收藏的都拿金粉当调味料撒着玩吗？这价钱够把西境城墙镶一圈珍珠了！”
白昼颖被晃得星月头饰簌簌作响，带着哭腔辩解：“因为、因为卡背有您签名的激光全息防伪层，侧光看还能映出黄昏海的波浪纹…而且附赠您战斗时崩飞的纽扣碎片，用显微术法鉴定过确实沾着海洋神族的血渍…”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嗫嚅，“卖家还附赠了您踩过的擂台木板切片，装在檀木盒里用永恒冰晶冻着呢…”
漫长的死寂中，洛水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笑。
她捶着长椅扶手滚落到地上，铃铛手链在石砖磕出清脆的声响：“哈哈哈哈小河洛！你当年在贫民区捡垃圾吃的时候，想过自己崩飞的纽扣能换一栋别墅吗？！”
正当河洛颤抖着伸手摸向钱袋时，白昼颖突然扑上来按住她的手腕：“其实不用赔！只要您答应和我组队参加下届双人幻境竞技赛，官方会免费补发三张限定卡！”她眼底倏然燃起的炽热光芒，几乎要把教堂穹顶的黑暗驱散，“到时候我们可以穿情侣款战斗服——当然我是说战队统一制服！奖杯还能刻成双人合影造型！”
回应她的是河洛轰然栽倒在长椅上的闷响，以及一句飘忽的呻吟：“让我死了吧…下辈子我要当张卡牌…”
十八万块钱，又不是没有，但是真的肉疼，一想到自己花十八万烧了一张纸，她就觉得自己脑子多少是带了点什么。
“河洛大人…？”白昼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哎哎哎！干什么呀！”
河洛像是被火燎了尾巴的猫，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就将旁边正看热闹看得起劲、嘴角还噙着坏笑的洛水给猛地拽了过来。
动作幅度之大，差点让洛水脚下一个踉跄，手腕上的金银铃铛因此发出一连串惊慌失措的清脆撞击声。
她死死攥着洛水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洛水微微蹙起了眉，但河洛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
她挺直了其实并不多么高大的身躯，仰起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面前因为惊吓和羞耻而几乎要缩成一团的白昼颖，眼神里是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近乎壮烈的“坚定”。
“你看看她！”河洛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评估货物般的冷静，尽管她的耳根其实已经红得发烫，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她用力晃了晃被她抓着的、一脸莫名其妙的洛水，仿佛在展示什么稀世珍宝——或者说，亟待脱手的麻烦。
“就她这个境界！至臻化境！这水平，这实力，放眼整个帝国西境也是顶尖打手了吧？借给你打两天工！端茶送水、看家护院、挖矿劈柴……随便你使唤！够不够抵那十八万八的债？够不够？！”
这话一出，不仅白昼颖愣住了，连被当成“抵押物”的洛水都惊呆了。
洛水猛地瞪圆了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一脸“我做出了重大牺牲”模样的河洛，又扭头看了看那边吓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的白昼颖，最后视线落回河洛抓着自己的手上。
“哎！”洛水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带着浓浓的委屈和被背叛的震惊，她试图甩开河洛的手，却发现对方攥得死紧。
“我可是你姐姐呀！亲姐姐！”她强调着，试图用血缘关系唤醒（或许并不存在的）姐妹情深。
河洛闻言，立刻扭过头来，对上洛水的视线，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别跟我来这套”的果断。
她斩钉截铁地反驳，声音清脆利落，甚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义姐！”两个字，掷地有声，瞬间划清了界限——临时认的，不作数！
洛水被这毫不留情的两个字噎了一下，但显然不会就此罢休。
她立刻换上了一副更加哀戚的表情，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甚至捂住了心口，仿佛承受了巨大的伤害，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当然是装的）：“血浓于水呀！”她拖长了尾音，试图用情感绑架，“我们一路相依为命，风餐露宿，同甘共苦……你居然为了一张破卡片，就要把你如花似玉、实力超群的亲亲好姐姐给卖了打工还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河洛？！当初是谁把你从河边捡回来？是谁给你买糖吃？是谁……”
“是你大坝！我怎么不知道这些？！”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河洛更加用力的摇晃和喝斥打断了。
河洛的脸也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或许兼而有之。
她简直不敢去看旁边潮汐和晨曦那看戏的眼神，以及白昼颖那混合着惊吓、茫然和一丝诡异期待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