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奇迹般的变化中,晨曦等五人的身影被空间规则本身疯狂复制、拉长。
她们的影像出现在环状结构的每一个看似不可能的角落,前后左右上下皆是“自己”。
无数个晨曦在施法,无数个潮汐在展开防护,无数个洛水的铃铛在奏响混乱的乐章,无数个河洛紧握着拳头,无数个白昼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这些影像并非幻象,而是空间折叠状态下她们存在于每一个“点位”的真实投影,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构成了一幅疯狂而瑰丽的时空奇观。
强烈的存在性撕裂几乎要冲垮所有人的理智。
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无限复制的自我淹没的危急关头——
一道空灵、悠远,仿佛来自万古深海之底的歌声,骤然切入了这片混乱的维度!
是溟的歌声!
那歌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回荡在灵魂深处,回荡在空间的“缝隙”之中。
那是人鱼族传承了不知多少个年代的古老歌谣,每一个音符都蕴含着对水之本质、对空间流动性的原始理解。
歌声不疾不徐,带着抚平狂澜的宁静力量,却又无比锐利。
随着歌声的流淌,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周围的扭曲空间中,被歌声拂过的区域,岩层之上——或者说,所有方向的“壁障”上——开始凭空浮现出一道道发光的、如同深海夜光藻勾勒出的奇异裂痕。
这些裂痕并非破坏,而更像是一种“标记”或“切割”,每一个音符都在坚实的空间结构上刻下一道痕迹,这些发光的裂痕蜿蜒伸展,逐渐构成了一幅玄奥的、指引方向的脉络图。
“我嘞个去!”长命锁中,溟的惊呼声毫无仙灵风度地响起,充满了后怕和实实在在的惊恐,“这么厚的土层,空间结构还这么乱!要是这时候法术失效被摔出来,卡进岩层里,老娘我可就噶定了!”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装的成分居多),急急地对河洛喊道:“小河洛!抓紧我呀!抓紧长命锁!我可不想变成第一个在土里憋死的人鱼祭司,这死法太丢人了!”
这声情急之下的呼喊,带着溟特有的夸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河洛的依赖,瞬间冲淡了空间扭曲带来的宏大叙事感和危机感。
“你瞧不起谁呢?”洛水不满的嘟囔声紧接着响起,即便在无限复制的影像中,也能看到她撇了撇嘴,对于溟这种“长他人志气(指土层),灭自己威风(指晨曦)”的言论相当不以为然。
她对晨曦有着绝对的信心。
或者说,她单纯就是不想附和溟的话。
而此刻,作为风暴中心的晨曦,那双猫瞳紧紧盯着溟的歌声在扭曲空间中刻下的发光裂痕脉络,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她手中的世界花之心法杖光芒更盛,显然,溟的歌声为她在这片拓扑学地狱中,指明了一条可行的“航道”。
空间的狂飙,还在继续,只是方向已然扭转!
就在溟的歌声刻下的发光裂痕脉络即将被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彻底吞没的刹那,晨曦眼中金光爆闪,她握着世界花之心法杖的手臂猛地向下一压,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确认键。
“轰——!”
不再是空间的震鸣,而是如同星河决堤般的巨响!
一道纯粹由空间能量构成的金色洪流轰然奔涌而出,并非向前,而是裹挟着五人,沿着溟的歌声开辟出的那条发光裂痕,朝着莫比乌斯环结构中最脆弱、最违背常理的一个“连接点”狠狠撞去!
没有撞击的实感,只有一种整个存在被强行“抛射”出去的极致失控感。
眼前的无限复制景象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高速穿过无数厚重岩层的垂直坠落感。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下坠之势骤然减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诡异得令人心脏骤停。
她们竟坠入了一片悬浮于巨大地底空腔中的、倒置的水晶森林!
头顶上方(或者说,感觉中的“下方”)是无尽的黑暗深渊,而脚下(感觉中的“上方”)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巨大紫水晶簇构成的“穹顶”。这些紫晶最小的也有数人合抱粗细,最大的如同倒悬的山峰,内部流淌着氤氲的能量光华。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许多巨大的紫晶簇内部,清晰可见封印着一具具庞大无比的龙类骸骨!它们保持着生前挣扎咆哮的姿态,龙骨上闪烁着黯淡的符文,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惨烈的远古封印。
这瑰丽而死寂的景象充满了悖论感,重力在这里似乎失去了统一的方向,让人头晕目眩。
好奇心旺盛的晨曦下意识地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最近的一根倒垂紫晶簇的晶面,想感受一下那其中蕴含的能量。
就在她的指尖与晶面接触的瞬间——
“唰啦!”
整片悬浮的、覆盖了“穹顶”的紫水晶森林,仿佛一头被惊醒的远古巨兽,那光滑的晶面上,骤然睁开了千万只复眼!
密密麻麻,布满了每一寸晶体表面!
那些复眼呈现出各种诡异的色彩,有的如同熔岩,有的如同寒冰,有的则是一片混沌的漩涡。
所有复眼在同一瞬间转动,齐刷刷地“盯”住了这群不速之客!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恶意的精神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而来!
“小心!”潮汐清冷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她腰间那由冰蓝色丝绦和玉珠构成的禁步流苏再次光芒大放。
但这一次,流苏没有化作防护网,而是瞬间分解、重组,化作了成千上万条半透明、散发着凛冽寒气的能量游鱼!
这些游鱼灵动无比,每一条都精准地衔住了晨曦、河洛、洛水和白昼颖的衣角、袖口或裤腿,甚至有一条小鱼还用尾巴卷住了河洛卫衣的兜帽。
根本无需指令,鱼群猛地一甩尾,爆发出强大的牵引力,拽着五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水晶森林下方(感知中的更“深”处)那片更加幽暗的深渊疾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