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剧烈的、远超之前的痛苦让河洛残存的意识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抽气,身体如同触电般痉挛了一下。
而拉克希米,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
它看着爪尖上挑着的、如同破布娃娃般的少女,那右眼中竟流露出一丝类似于孩童找到了新奇玩具般的“兴趣”。
然后,它像孩子拨弄玻璃珠那般,爪尖轻轻地一弹。
“嘭!”
一股并不算特别狂暴、却蕴含着诡异巧劲的力量作用在河洛身上。
少女残破的身躯,顿时如同被投石机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混杂着血雾和残余蒸汽的凄厉抛物线,以惊人的速度向后倒飞出去!
“轰!轰!轰!轰!”
一连串密集而恐怖的撞击声和碎裂声不绝于耳!河洛的身体如同一个人形攻城锤,接连撞碎了路径上足足十七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坚硬无比的晶柱!每一次撞击,都爆开漫天晶莹的碎屑和殷红的血花,晶柱被她硬生生撞出一条狼藉的通道!
最终,她的冲势在将最后一根晶柱也撞得布满裂痕后,才终于耗尽,软软地瘫倒在一片晶砾与血泊混杂的废墟之中,再无一丝声息。
下一刻,洛水的身影便蹲伏在了河洛的身前。她脸上的嬉笑与慵懒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但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眸深处,却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她轻轻地伸出手,动作甚至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扶起了河洛那因为撞击而脸朝下埋入晶砾中的头颅。
映入眼帘的景象,即便是洛水,瞳孔也不由得微微收缩。
河洛那一身伤势,只能用骇人来形容。
腹腔被贯穿,内脏破损流失,这还只是最严重的伤处之一。
全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右拳和左腿骨更是扭曲成了诡异的角度。
而她的面部……眉骨断裂,鼻梁塌陷,整张脸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严重变形,与鲜血混合在一起的脑脊液,正从鼻孔和耳孔中不断溢出,倒灌进她那已经充血、几乎看不到瞳孔的眼眶之中。
已经破相了。
若非修行者强大的生命力以及登堂入室境界的体魄在强行吊着一口气,换成普通人,早已死了十次不止。
洛水伸出纤细的食指,戳了戳河洛那明显凹陷进去、触感软绵得可怕的头颅。
“唔……”这轻微的触碰,似乎刺激到了河洛濒临崩溃的神经,让她从深度的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
看着妹妹这副惨状,洛水抬起眼,望向远处那如同山岳般矗立、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鼠妖拉克希米,用一种极其无语的、仿佛在抱怨今天天气不好的语气,吐槽道:
“呐呐,所以说,要好好修炼嘛?”
她顿了顿,目光开始扫视河洛身上那些足以让任何医师绝望的伤口。
“…这头老鼠…根本就是仙人吧?我怎么可能打的赢?”
眼前这头鼠妖的实力,绝对踏足了仙人的领域,而且绝非初入此境的那种。
即便河洛拥有种种神异,但在绝对的力量层级差距面前,正面抗衡,胜算渺茫。
可保护归保护,洛水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面面俱到,真正的危机,终究需要自身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应对。
而眼前这个敌人,显然已经超出了河洛,甚至也超出了她()能轻松应对的范畴。
河洛残破的身体瘫在晶砾与血泊中,像一具被玩坏后丢弃的人偶。腹腔的空洞、碎裂的骨骼、变形头颅里倒灌的脑脊液……任何一项都足以夺走凡人的性命,即便是登堂入室的体修,承受如此重创,意识也早该沉入无边的黑暗,等待身体的自我修复或是彻底的死亡。
然而,她刚刚却在“发声”。
并非通过声带振动——她的喉咙大概也受损严重。而是一种更直接、更本质的方式,是意志在强行驱动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传递出思维的片段。
这感觉极其诡异,就像一台线路大部分被烧毁、屏幕碎裂的精密仪器,其核心芯片却仍在顽强地闪烁着微光,并试图向外发送断断续续的电波。
身体的伤残程度,理应无法支撑她的意志清醒了。
这是一个客观事实。剧烈的疼痛、生命力的飞速流逝、神经系统的严重损伤,都会强行将意识拉入休克或昏迷的自我保护状态。这是生命的本能。
尽管这是一个有“唯心”力量存在的世界,信念和意志确实能创造奇迹,撬动规则。
河洛见识过,也亲身经历过。但“唯心”并非万能,它有其界限。
尤其是在肉身这座“神庙”近乎彻底崩塌的情况下,那点残存的、无根之萍般的意志力,就像风中残烛,本应瞬息即灭。
仅凭她自身“不想昏迷”的念头,是绝对做不到在如此状态下,依旧维持着意识一线清明的。
那么,支撑着她的,是什么?
第一个跃入脑海的答案,似乎是那个寄居在她灵魂深处、与她有着紧密联系的存在。
看起来是灵魂深处的溟在维系自己的意识。
这很合理。
溟是古老的人鱼祭司,灵魂力量强大莫测,她依附于河洛的长命锁和意识空间,两者在灵魂层面已有交融。
在河洛肉身濒死、意识即将涣散的关头,由溟出手,以自身强大的魂力作为“支架”,强行撑起河洛即将熄灭的意识之火,似乎是最直接的解释。溟也确实有这个能力和动机这么做。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如同黑暗中抓住的一根稻草。
但紧接着,一个更深处、更微弱的、仿佛来自河洛自身灵魂本源的反问,如同深水炸弹般悄然炸响:
不…真的是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