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用尚且还可以视物的一只眼睛幽怨的看着洛水,哀极反笑道:“一个月打三头仙人,就你这锻炼方法还不得把我给练到横纹肌溶解?”
“尽管如此,你不还是站了起来又挨了一下子吗?比打格瑞德的时候强多了,虽然这条小鱼干我挺烦的,不过她脑子里装的干货还是相当有用的嘛…”洛水轻声笑道:“这样锻体,效果拔群呢~”
“一不做,二不休。”
嗞啦嗞啦。
就好像是水突然泼在燃烧的干柴上的声音,河洛开裂的表皮肤和破碎的脏器都被粘合在一起,就连裂成几百块的骨头也以一种非常粗糙的形式愈合了。
“我说…就不能直接给我治好吗?还是说你觉得你长眼珠子的样子很幽默?”河洛抓握了一下拳头,感受到一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力量感。
“呐,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再不支援,你的粉丝就快要撑不住了哦?”洛水乖巧的跪坐在地上,重新搓出了一颗蓝宝石塞入右眼眼眶。
嗒,嗒,嗒。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在死寂的迷宫废墟中突兀地响起。声音的来源,是刚刚从一片狼藉的晶砾堆中站起来的河洛。
她的步伐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步都踩在某种无形的节点上,明明身体依旧残破——腹腔的血洞还在渗着血沫,断裂的骨头茬子刺破皮肤露在外面,脸上更是血肉模糊一片——但她走路的姿态,却硬生生走出了一种……非常拉风的形式。
仿佛她不是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而是即将踏上胜利的领奖台。
这诡异的景象,让刚刚稳住身形的白昼颖看得目瞪口呆。
白昼颖此刻正利用影魔锁链,将自己如同蜘蛛般吊在一处尚未完全塌陷的穹顶角落,剧烈地喘息着。她的黑影披风破损严重,气息也衰弱了不少。
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几道被拉克希米力量撕裂的、正在缓慢蠕合却依旧触目惊心的黑色破口,心疼地数着,一边喃喃自语,语气里充满了肉痛和不值:
“三成影魔……就换了它抽河洛大人的那一下……”她指的是之前拉克希米用爪子弹飞河洛的那一击,她为了救援(或者说试图减缓河洛受到的冲击),付出了接近三成影魔被摧毁或重创的代价。
“这买卖太亏了。”在她看来,用珍贵的力量去换取河洛大人少受那么一点点(相对而言)伤害,简直是血亏。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了河洛那中气十足、甚至带着点兴奋的喊声,声音洪亮得完全不像一个重伤垂死之人:
“我找到弱点了!这次绝对能行!”
只见河洛周身再次腾起稀薄却依旧灼热的红色蒸汽,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再次撞向了拉克希米——这一次,她的目标是鼠妖之前被渥金击伤、甲胄断裂的左爪臂膀连接处!那里确实看起来是防御的相对薄弱点。
她的动作迅猛,眼神(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眼睛的话)专注,充满了“我已洞察一切”的自信。
然后……
就在她以完美角度切入,拳头即将触及目标的前一刹那——
拉克希米那根如同巨型钢鞭般的尾巴,以一种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随意地、精准地横向抽了过来!
“嘭——!!!”
一声闷响。
河洛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带着她那身“拉风”的姿势和未尽的豪言壮语,再一次被干脆利落地抽飞了出去,如同拍苍蝇一般。
她在空中翻滚着,狠狠砸在远处的岩壁上,镶嵌出了一个边缘清晰、深度可观的新鲜人形坑洞。
穹顶上,白昼颖凝望着那个新鲜的、还在冒烟的人形坑洞,嘴角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她张了张嘴,一句发自灵魂深处的吐槽——“河洛大人你为什么这么菜”——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最终,对偶像(尽管这个偶像此刻表现得有点……头铁)的滤镜,以及基本的礼貌(可能还有一丝求生欲),让她硬生生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她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有点扭曲的笑容,用一种近乎虚脱的语气,干巴巴地、试图找补地低声说道:
“呵…呵呵…至、至少……很有气势呢...”
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不信。除了气势,刚才那一波操作,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夸赞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这句尴尬的评价刚刚落下的瞬间——
整座迷宫,突然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不是没有声音的那种安静,而是仿佛所有的声音——能量流动的嗡鸣、岩石细微的摩擦声、甚至包括她们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了。
一种远比拉克希米带来的威压更加深沉、更加古老、更加令人心悸的气息,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开始从迷宫的最深处,缓缓弥漫开来。
那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寂静,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噤声。
上一秒还充斥着狂暴能量对撞余波、岩层崩裂碎响、以及熔岩暗流涌动轰鸣的迷宫空间,在刹那间被剥夺了所有声响。
七十二层迷宫中,熔岩池那原本如同巨兽喘息般的沸腾声,无数精密或锈蚀齿轮相互咬合发出的刺耳摩擦声,甚至连最细微的空气流动的窸窣声——全部都被一种无形无质、却凌驾于这一切之上的更高阶存在,如同用橡皮擦拭去铅笔痕迹般,轻而易举地抹去。
这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静默。
白昼颖周身那些如同活物阴影般的影魔,在这无法理解的寂静降临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天敌的弱小生物,集体蜷缩,瑟瑟发抖地凝聚成了一个个颤抖的黑色球体,紧紧依附在她破损的披风内衬上,再不敢有任何异动。
就连那不可一世的迷宫之主拉克希米,它那由纯粹矿脉能量凝聚、正准备再次挥出的巨斧,也悬在了半空,斧身上流淌的金芒凝固了,不敢有丝毫的震颤。
它那仅剩的暴戾右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超越愤怒与杀意的东西——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未知危险的惊疑与凝重。
在这万籁俱寂的绝对静默中,一种新的声音,开始强行叩击这片被封锁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