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测试中,莱恩便一直留意着那名东华男子的测试结果。不过那人好像仅在魔法方面有着稀世的天赋,别的测试都只获得了些平庸的成绩,甚至情报系的测试结果是未达要求。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莱恩他们正在跟踪自己,那名男子在测完情报系的适性值之后便消失在了莱恩他们的视野中,即使他们环顾四周找了一会儿也没捕捉到他的踪影,好像已经离开了体育馆的样子。
莱恩从埃德蒙多那里得知,那名男子名叫祝甦,是从东华来的留学生。由于他使用的是东华特有的法术,因此很少出现在课堂上,不过每次学期末的考试他却都能拿到近乎满分,听说有不少魔法系的老师都想从他那里了解有关东方法术的知识,不过他好像都拒绝掉了。
关于这一点,多娜泰菈倒是表示并不意外,还跟另外两人分享起了自己之前从那位东华使者那里学来的东方哲学,使得莱恩难得在多娜泰菈面前露出了听到新知识的好奇表情,可算是让多娜泰菈好好装了一把,叉着腰恨不得把下巴扬到天上去。
最后多娜泰菈只选那些即使展示出来也无妨的学系进行了测试,分别是魔法系74,情报系68,格斗系8。而莱恩和埃德蒙多则是把所有学系都测了一遍,目前得到的结果是:莱恩,魔法系89,情报系60,格斗系54,科学系60;埃德蒙多,魔法系16,情报系77,格斗系92,科学系43。
测出格斗系的结果时,多娜泰菈立马吐槽道:“说什么所有学系都要研习,这不是有一门根本没达到要求吗?!”
而莱恩则是汗如雨下,支支吾吾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呢?明明我觉得应该是足够了的…是不是仪器坏了?”
话虽如此,其实多娜泰菈和埃德蒙多两人都在心里暗自庆幸着莱恩仍然处于他们能理解的范围内。
这时,三人来到了精神系的测试区域前,赫然看到坐在那里的测试人员不是别人,正是精神系的主任,玛丽·约克。
三人瞬间反应过来:约克女士是在等莱恩。于是埃德蒙多干脆和多娜泰菈一样放弃了测试,让莱恩一个人走上前去。
约克女士没有说什么,只是平常地伸出手,示意莱恩将手握上去。
莱恩的手掌和约克女士交叠的瞬间,他的意识飞跃到了一片草地上,约克女士没有被他的手牵着,而是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橡树下,平静地回过头望着自己。莱恩环顾四周,感受着和煦的阳光和轻柔的微风,他的鼻子甚至能嗅到脚下花草的清香,草叶在轻风拨弄下发出的窸窣声也是那么清晰。
这使得莱恩不得不感叹起约克女士的精神系魔法的强大——若不是自己有所预备,恐怕根本无法认识到自己此时正身处幻象之中。
“莱恩同学,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橡树下,约克女士用平淡的语气询问道。
“我觉得很厉害,简直没法分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莱恩果断地答道。
约克女士却是摇摇头,说:“莱恩同学,我没有问你对我的魔法的感受,我问的是你眼前所看到的事物。”
闻言,莱恩再度将视线扫过周围,慢慢说道:“我觉得…很舒服。”
“嗯,还有呢?说仔细点。”约克女士追问道。
“很温暖…风吹过的时候,我感觉内心很平静。”莱恩磕磕绊绊地回答着。
“你可以再多感受一点,过来摸一摸这棵橡树,挖一捧泥土在手心里试试。”约克女士说着,摩挲了一下身旁的橡树。
莱恩按照约克女士的指示走了过去,刚一迈步就立马再次感到了不可思议——在约克女士构建的幻境中,莱恩甚至能隔着鞋底感觉到脚下的茎叶正随着自己的动作慢慢倒伏下去。
走到橡树旁,莱恩将手贴上那粗糙的树皮,学着约克女士的样子慢慢移动起手掌,感受着树皮上的沟壑在皮肤上游走的感觉。接着,莱恩蹲下来,将手指嵌进土里,然后握紧手指,从地下抠出了一小撮细碎的泥土。他将那些大块的泥土在手指间碾碎,漫无目的地仔细端详了一会,随后拍拍手将所有的泥土抖落,最后慢慢站起身来。
莱恩看向约克女士,而对方则是和之前一样伸出了手。莱恩没有犹豫,向前一步将手掌向下贴了上去。莱恩能感觉到约克女士肌肤的温度,甚至能在手指互相摩擦的时候感觉到二人的指纹在互相刮蹭。
十几秒后,莱恩放下手,静静地看着约克女士。约克女士则是后退几步,靠着橡树慢慢滑坐下去,并且示意莱恩也就地坐下。
“现在来谈谈你的感受吧,莱恩同学。”约克女士的声音十分轻柔,带着一种引人入梦的迷幻感。
而莱恩现在也适应了这里的幻境,对答起来也变得流利:“橡树摸起来很粗糙,不太舒服。土搓起来很碎,有一些卡在了我的指甲缝里,也不怎么舒服。”
说完,莱恩看向约克女士,而后者则是保持沉默,想要莱恩继续补充。
见状,莱恩继续说道:“约克女士的手很温暖、很柔软,摸起来有种安心感。坦诚地说,我之前从没想过人的身体摸起来会让人这么安心。”
约克女士点点头,然后有些突然地来了一句:“你合格了,莱恩同学。”
莱恩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就这么简单?我以为您会故意刁难我呢。”
约克女士笑了笑,说:“莱恩同学,以你的实力,想要刁难你可得费一番功夫。不过我确实为你做了特殊安排,其他人看到的都是些恐怖且充满迷惑性的幻觉,我会根据他们挣脱的速度来评估适性值。”
莱恩不解:“那为什么特地为我改变了幻象?坦白说,我没感觉到这个景象有考察我什么。”
闻言,约克女士解释道:“这个幻象有其独特的运行机制,精神方面越强的人能看见的景象就越多,感受到的感觉就越具体。如果是适性值60的人,草地的范围并不会这么大,这棵橡树大概率也不会出现,也无法感受到你所说的风和温度,甚至连我想出现在幻象中都会更费劲。”
莱恩点点头:“我明白了。但这样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特地为了我改变幻象。”
闻言,约克女士这才第一次直直地对上莱恩的视线。
“莱恩同学,你想成为黑之王,是吗?”
莱恩点头。
“你知道那意味着你要毁灭世界,是吗?”
莱恩点头,解释道:“但如果能不毁灭世界的话,我会努力的。”
约克女士摇摇头,用一种怜爱的、有些可惜的眼神打量着莱恩。
“为什么你要追求不死呢?”
听到这个问题,莱恩沉默了一会,随后像是下定了某样决心似的回答道:“约克女士,不如你看一下我的回忆,这样可以更快更好地回答您。”
约克女士微微一怔,毕竟很少会听到有人主动要求别人窥视自己的记忆。
不过莱恩的眼神十分坚定,约克女士也不再多说,闭上眼将意识潜入了莱恩的灵魂之中。草地和橡树渐渐远去,只有莱恩的记忆像胶片一样沿着倒转的时间回溯起来。
片刻过后,约克女士猛地睁开眼,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嘴里念着:“原来…是这样。”
约克女士抬眼看向莱恩,欣慰地笑道:“莱恩同学,请记住,当你接近漆黑王座的时候,当那股毁灭世界的意志开始侵占你的时候,请你回想起今日感受到的一切。”
“我会的。”莱恩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但约克女士您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允许我研习精神系的知识?”
约克女士的眼神看向一旁的虚空,思绪飘向远方。
“这是我对某人的补偿,不,应该只是我的自我宽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