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灵根的法器是一块半人高的莹白玉璧，名曰“问仙璧”。
只需将手掌贴上去，玉璧便会根据引动灵气的多寡与属性，显现出不同颜色和亮度的光芒。
光芒越盛，颜色越纯，则资质越佳。
林初月站在不远处，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到那个穿着灰色粗布短褂的年轻人——韩清，她现在默认他叫这个名字了——平静地走上前。
周围负责测试的外门执事显然没对他抱什么期望。
毕竟，这都快到队伍末尾了，前面惊才绝艳的天才早就被各峰抢走了，剩下的多是些资质平平，或者干脆就是来碰碰运气的。
韩清伸出手，按在了问仙璧上。
没有想象中的光华大放，也没有任何异象。
玉璧上只是泛起了一层极其微弱的……杂色辉光。
那光芒黯淡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颜色也很混乱，似乎什么属性都有点，但哪种都不突出。
“嘶……”周围隐隐传来几声抽气，大概是替他惋惜，或者纯粹是觉得这资质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负责记录的执事皱了皱眉，笔尖悬在玉简上，似乎在犹豫该如何评判。
“五行杂灵根，下品资质。”最终，执事还是面无表情地宣读了结果，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果然……跟游戏里暗示的一样，开局就是废柴流模板。
林初月心里吐槽，但更多的是焦急。
这资质，别说外门了，估计连杂役弟子的标准都够呛。
师傅啊师傅，您老人家可得说话算话啊！
她紧张地看向观礼台的方向。
就在那执事准备挥手示意韩清退下时，一个温和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且慢。”
是李长老！
林初月差点激动得跳起来，还好及时按捺住了。
她看到自家师傅缓步从观礼台上走了下来，几步便来到了测试台前。
周围的人纷纷行礼，包括那几位负责测试的执事。
“李长老。”
李长老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落在了韩清身上，带着一种温和的审视。
“这位小友，”李长老开口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小半个广场，“方才老夫观你排队之时，神态专注，似有所思。听闻……你对阵法一道，略有心得？”
这话一出，不仅周围的人愣住了，就连林初月也差点没绷住表情。
师傅您这……这也太直接了吧？
剧本不是应该更委婉一点吗？
比如先看看心性测试什么的……
韩清闻言，微微抬起头。
这是林初月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他的脸。
真的很普通。
五官拆开来看都还行，但组合在一起，就没有任何记忆点。
唯独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古井深潭，不起波澜，却又仿佛能将一切都吸进去。
被李长老这位金丹真人注视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或惶恐，只是平静地回答：“晚辈不敢妄言心得，只是……略感兴趣。”
声音也是平平常常，不好听，也不难听。
李长老捻了捻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哦？只是感兴趣？”他顿了顿，继续道，“老夫座下弟子林初月，便是方才在高台上那位女弟子，曾向老夫提及，见你在排队时，手指似在虚空勾勒阵纹，颇有章法。”
他这话，直接把林初月卖了个干净。
林初月：“……”
师傅！您是我亲师傅吗？！
她感觉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都瞟向了自己这边，脸颊有点发烫。
该死，她现在是女孩子，脸皮好像也变薄了……以前当死宅的时候，就算被人当面戳穿谎言，估计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胡扯。
现在这身体……有点不给力啊。
她强迫自己挺直腰背，摆出亲传弟子的仪态，目光落在韩清身上，带着几分“师姐的关切与好奇”。
韩清听到李长老的话，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了林初月一眼。
那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但林初月却感觉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样，心里咯噔一下。
大佬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应该……不会吧？她刚才演得应该还行……吧？
“或许是晚辈无意识的习惯。”韩清收回目光，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林师姐见笑了。”
他居然知道她的姓氏？
哦，对了，师傅刚才提到了。
林初月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无妨。”李长老笑了笑，“既然你对阵法感兴趣，老夫这里，正好有一个小小的难题。”
他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块巴掌大的残破阵盘。
阵盘古朴，上面刻满了繁复的纹路，但明显缺损了一角，灵光黯淡。
“此乃‘小聚灵阵’的阵盘残片，乃是宗门外门弟子常用的辅助修炼之物。”李长老将阵盘递给韩清，“此阵盘损坏，功效大减。你且看看，可能找出修复的关键之处？不必你动手修复，只需说出你的看法即可。”
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灵根测试环节，突然加试阵法？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林初者心又悬了起来。
小聚灵阵……游戏里好像提到过，是最基础的阵法之一。
但修复阵盘，这可不是光靠理论知识就行的，需要一定的眼力和经验。
韩清大佬……你可千万别掉链子啊！
韩清接过阵盘，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他看得非常认真，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残破的纹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广场上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林初月紧张得手心都快出汗了。
她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扮演好一个“旁观的师姐”角色。
但内心早已是弹幕刷屏：大佬快想啊！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哪怕是蒙的呢！
终于，韩清抬起了头。
他将阵盘递还给李长老，语气平淡地说道：“此阵盘损坏，并非外力撞击，而是核心符文因长期使用，灵力过载导致内部结构崩毁。”
“关键在于阵眼处那三道‘引灵符’，其中一道已经彻底湮灭，另外两道也濒临溃散。”
“修复此阵，需先稳固剩余两道符文，再以同源材料重新刻画湮灭的那道符文，并调整整个阵盘的灵力流转路径，避免再次过载。”
他的话语清晰，条理分明，虽然用词简单，却直指核心。
李长老接过阵盘，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没有立刻评价，而是看向韩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来了！林初月竖起了耳朵。
“晚辈韩清。”
果然是他！
林初月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差点没忍住露出笑容。
还好，大佬没用什么奇奇怪怪的化名。
李长老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韩清……嗯，不错。”
他转向旁边的执事，说道：“此子虽灵根资质平庸，但在阵法一道上，确有几分悟性。宗门不拘一格降人才，便破例收他入外门，先为记名弟子吧。”
他又看向林初月：“月儿，既然是你先发现了他这份特质，往后在外门，便由你……代为看顾一二，时常考察他的阵法进境，向老夫汇报。”
林初月：“……”
又来了，这个“代为看顾”。
师傅您是不是觉得把一个外门记名弟子塞给我这个亲传弟子当“作业”，很有趣啊？
她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只能恭敬地应下：“是，师傅。徒儿遵命。”
她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接受啊！
不然大佬跑了她找谁哭去？
“好了，你先带他去外事堂办理入门手续吧。”李长老对林初月吩咐道，然后又对韩清勉励了一句，“入了宗门，好生修行，莫要辜负了这份机缘。”
说完，李长老便转身，在众人的恭送下，慢悠悠地回观礼台去了。
一场小小的风波，似乎就此平息。
负责测试的执事虽然有些诧异，但既然是李长老亲自发话，自然不敢有异议，很快给韩清办理了通过的手续。
周围那些等待测试的少年少女们，看向韩清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解。
凭什么一个下品杂灵根，就能被长老看中，还破格收入门墙？就因为懂点阵法？
韩清对此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按照执事的指引，拿到了象征身份的临时玉牌。
林初月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韩……韩师弟。”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带着几分师姐的“温和”，“恭喜你通过测试，随我来吧，我带你去外事堂。”
该死，这声“师弟”叫得她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明明心理年龄比这家伙大了不知道多少……而且以前还是个男的！
现在要对着一个（未来）大佬，装嫩扮师姐……这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韩清转过头，看向她。
那双黑沉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只是点了点头：“有劳林师姐。”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只是在确认她的身份。
然后，便平静地跟在她身后。
林初月感觉自己的后背有点僵硬。
和未来的救世主走在一起，压力山大啊！
她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
接下来该怎么办？
师傅让她“代为看顾”，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接近大佬的好机会！
但……怎么接近？
直接嘘寒问暖？会不会太刻意？
找借口指点他修炼？他一个活了万年的老怪物需要她指点？别逗了。
探讨阵法？她那点三脚猫的阵法知识，在大佬面前估计就是班门弄斧……
愁啊……
抱大腿之路，才刚刚开始，就困难重重。
她忍不住回头偷偷瞥了一眼。
韩清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步伐从容，气息内敛，依旧是那副“平平无奇”的样子。
仿佛刚才那个对阵法侃侃而谈的人不是他。
这家伙……绝对是在扮猪吃老虎！
林初月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来玄灵宗，肯定是有目的的。
游戏里没说他具体来干嘛，只知道他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再出现时，已经是搅动风云的大人物了。
他现在这身份，估计也就是个临时马甲。
等他办完事，肯定会找个理由“合理消失”的。
所以，她必须在他离开之前，和他建立起足够的“联系”！
至少……得混个脸熟，让他记住自己吧？
最好能刷点好感度，以后万一遇到危险，他能想起来捞自己一把……
至于攻略他，嫁给他什么的……
林初月甩了甩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丢开。
那是菠萝包小说看多了！
她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活下去！
等熬过了天魔浩劫，她要去南疆看妖精跳舞，去西漠挖宝藏，去北原滑雪，去中州围观顶级大佬打架……
这个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前提是，她得先活下来。
所以，抱紧韩清这条最粗的大腿，是目前唯一且必须的选择！
林初月握了握拳，感觉自己充满了“动力”。
虽然过程可能有点……曲折和尴尬。
比如现在，她得想个话题，打破这沉默的气氛。
“那个……韩师弟，”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自然，“你以前……在哪里学的阵法啊？刚才看你对那小聚灵阵盘的见解，很独到呢。”
她小心翼翼地抛出问题，试图打开话匣子。
韩清的脚步顿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