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林初月站在外门区域那片密密麻麻、几乎一模一样的院落前，感觉头有点大。
丁字九五二七号……
她拿着身份令牌核对了好几遍，才确定眼前这个看起来比旁边所有院子都要破旧几分的小院，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大佬……就住这儿？
这条件也太艰苦朴素了吧！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差一点。
虽然知道外门弟子待遇不好，但这也太……太符合废柴流开局的设定了！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这是她第一次以代为看顾的名义，主动来找韩清。
说实话，她心里是拒绝的。
非常拒绝！
和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玩什么师姐关怀师弟的戏码……光是想想就觉得脚趾抠地啊！
而且，上次分别时，大佬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总让她觉得心里发毛。
他是不是真的怀疑我了？
他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想找机会把我处理掉吧？
应该……不会吧？
好歹我也是李长老的亲传弟子，他现在还在玄灵宗的地盘上，应该不敢乱来……吧？
林初月心里七上八下的，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终于鼓起勇气，抬手敲了敲那扇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门。
“咚、咚咚。”
声音在安静的巷道里显得有点突兀。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人不在？
还是……故意不理我？
林初月皱了皱眉，又敲了两下。
“韩师弟？在吗？我是林初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自然，带着师姐应有的……嗯，威严？好像也不太对。
还是温和吧。
过了大概十几息的时间，门内才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吱呀——”
木门被从里面拉开，露出了韩清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还是穿着那身最普通的灰色外门道袍，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看起来跟三天前没什么两样。
只是……他看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平静，平静得让她有点心慌。
“林师姐。”他微微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请进。”
林初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院子很小，大概只有内门弟子院落的四分之一大小。
地上铺着青砖，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看起来……嗯，很符合外门记名弟子的身份。
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间低矮的石屋，屋门敞开着。
林初月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屋内。
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小木桌，一个蒲团，没了。
连个像样的茶具都没有。
大佬这伪装……是不是有点太敬业了？
“师姐请坐。”韩清指了指院子里唯一一张石凳。
那石凳看起来饱经风霜，上面还有些青苔。
林初月：“……”
她默默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清洁符，对着石凳拍了一下。
嗯，干净多了。
她尽量仪态端庄地坐下，然后抬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韩清。
感觉……更尴尬了。
她坐着，他站着。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韩师弟，你也坐啊。”她干笑着指了指……呃，好像没别的地方能坐了。
韩清似乎没在意这些细节，只是平静地说道：“师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来了来了，正题来了。
林初月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师姐的架子：“也……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师傅他老人家，让我多……多关照你一下。”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脸红。
“所以，我过来看看你……嗯，安顿得怎么样？还习不习惯外门的生活？”她试图找点正常的话题。
韩清点了点头：“多谢师姐关心，一切尚好。”
尚好？
住这种地方叫尚好？
大佬你对好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林初月内心疯狂吐槽，面上却只能保持微笑：“那就好。外门弟子修炼资源相对匮乏，平日里还要完成不少宗门杂务，确实比较辛苦。”
“若是在修炼上，或者……在外门事务上，遇到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可以随时来问我。”
她再次把有问题可以问我这句话搬了出来。
没办法，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合理接近他的借口了。
韩清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激？
“多谢师姐。”他微微颔首，“正好，晚辈最近在研读宗门发放的《引气诀》，有几处地方颇为费解，不知师姐可否指点一二？”
哈？
指点《引气诀》？
林初月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大佬！你一个活了万年的老怪物！需要我这个筑基期的小菜鸟指点你《引气诀》？！
这玩意儿不是修仙入门的基础中的基础吗？！
游戏里连新手教程都没提这个啊！
你是认真的吗？！
她看着韩清那张真诚请教的脸。
他是真的不懂？不可能！
那就是……在试探我？
想看看我这个师姐到底有几斤几两？
还是单纯觉得逗我很好玩？！
林初月感觉自己的表情管理快要失控了。
她能怎么办？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啊！
“咳……《引气诀》啊……”她努力回忆着自己当初刚开始修炼时的那点可怜的经验，还有师傅偶尔提过的几句要点。
“嗯……这个法诀嘛，最重要的是……意守丹田，感应气流……对，要循序渐进，不能急于求成……”
她开始磕磕巴巴地背诵一些大路货的修炼常识。
这些东西，别说她了，估计随便拉一个炼气期的弟子都知道。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韩清的反应。
韩清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林初月：“……”
大佬你这演技也太好了吧！
不去拿个奥斯卡小金人真是屈才了！
“……大概就是这样。”林初月搜肠刮肚，总算把能想到的都说完了，感觉口干舌燥。
“多谢师姐指点，晚辈茅塞顿开。”韩清拱手道谢，语气诚恳。
林初月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好。”
帮到个鬼啊！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小丑！
太羞耻了！
“对了，”林初月赶紧转移话题，试图挽回一点面子，“师傅说你在阵法上很有天赋，最近……可有研习？”
这才是她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师傅的任务！
韩清闻言，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晚辈资质愚钝，只是按照师傅上次所赠的《基础阵解》残篇，尝试着……认识一些基础的阵纹。”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简，正是上次李长老给他的那块。
“只是这阵法之道，博.大精深，许多地方晦涩难懂。”他微微皱眉，似乎真的遇到了难题。
“比如这‘聚灵阵’的符文勾勒，为何第三笔和第四笔之间，灵力运转需要有一个细微的停顿？书上只说了要停顿，却未解释缘由。晚辈百思不得其解。”
聚灵阵？第三笔和第四笔之间的停顿？
林初月愣住了。
这个……游戏里好像没提过啊！
游戏里的阵法教学，都是直接给出成品图，或者告诉你需要什么材料，哪里会讲得这么细致？
她跟着师傅学阵法，也多是照猫画虎，记住步骤和效果，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师傅好像说过，但她当时听得云里雾里，早就忘光了！
完蛋！
又被问住了！
大佬你一定是故意的吧！
绝对是故意的！
林初月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韩清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但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恰到好处地转移了话题：“或许是晚辈钻牛角尖了。多谢师姐今日前来探望，还为晚辈解惑。”
他再次拱手。
林初月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
解惑？她解了个寂寞！
她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咳……那个，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她站起身，动作有点仓促。
“师傅那边……我也会如实汇报你的……嗯，修炼情况的。”她补充了一句，感觉自己像个打小报告的。
“有劳师姐。”韩清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林初月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快步走出那个破旧的小院，直到拐过巷角，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啊啊啊啊！太失败了！
第一次代为看顾任务，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不仅没能展现出师姐的价值，反而被大佬用两个简单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丢人！太丢人了！
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去找他啊？！
可是……不去也不行啊！
师傅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最重要的是，大腿还没抱稳呢！
林初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抱大腿之路，道阻且长啊！
她一边往内门走，一边懊恼地反思。
看来，光靠游戏里那点半吊子的知识，想在大佬面前蒙混过关，根本不可能。
大佬太精明了！
她必须得拿出点真东西来！
至少……在阵法方面，得赶紧下功夫补一补！
不然下次再去，岂不是还要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刚才那种尴尬了！
林初月握了握拳，下定了决心。
为了抱大腿，拼了！
不就是阵法吗？学！
她就不信，凭她亲传弟子的资源和悟性，还啃不下那几本基础阵法书！
就在林初月憋着一股劲儿往回走的时候。
丁字九五二七号院落内。
韩清站在原地，看着院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个林初月……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一点。
明明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却又在一些基础常识上漏洞百出。
那副努力扮演可靠师姐，却又频频心虚露怯的样子……确实，有点可爱。
他收回目光，缓缓走到院子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砍伐好的灵木，似乎是外门弟子用来完成宗门杂务的。
他随手拿起一根看似普通的灵木。
手指轻轻拂过木材的纹理。
下一刻，那根灵木的末端，无声无息地亮起了一道极其微弱、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符文。
符文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韩清将灵木放回原处，神色平静，仿佛只是随意检查了一下杂物。
他抬起头，看向宗门深处的方向，眼神深邃。
布局……已经开始了。
而这个突然闯入的变数……或许，能让这盘棋，变得更有意思一点。
他转身走进那间简陋的石屋，拿起桌上那本崭新的《玄灵宗外门弟子须知》，随意地翻开了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