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书房里发现了那个诡异的羽毛印记，林初月感觉自己头顶上就悬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且这把剑，还是大佬亲手挂上去的。
她现在看谁都像韩清的眼线。
院子里叽叽喳喳的麻雀？肯定是！
天上慢悠悠飘过的云彩？说不定也是！
就连师傅新得的那盆据说能静心凝神的“清心兰”，她都觉得那叶子长得有点像某种监控符文……
完了完了，她真的要得被迫害妄想症了。
她努力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像以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修炼修炼，该去师傅那里请教就去请教。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那颗疯狂跳动、随时准备报警的心。
尤其是在内门区域偶尔远远瞥见那个灰扑扑的身影时——虽然韩清是外门弟子，但总有些杂务需要他来内门处理——她都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术。
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之前那些主动凑上去代为看顾的行为，在大佬眼里是不是跟个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
人家早就把你扒得底裤都不剩了，你还在那儿自以为是地演呢！
丢人！太丢人了！
就在林初月每天活在自我谴责和惊弓之鸟的状态中，快要把自己逼疯的时候，麻烦……或者说，大佬的关照，又来了。
这天，她正躲在自己的小院里，对着一本基础阵法图解发呆，试图用学习来麻痹自己，李长老的传讯纸鹤慢悠悠地飞了进来。
“初月啊，来为师这里一趟。”
师傅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林初月心里却咯噔一下。
直觉告诉她，没什么好事。
她磨磨蹭蹭地来到李长老的书房。
果然，李长老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徒儿，宗门东南角的‘小聚灵阵’区域，最近灵气运转似乎有些不太稳定，时强时弱。虽然不影响大局，但总归是个隐患。”
小聚灵阵？
林初月脑子里的游戏地图自动展开。
哦，想起来了，是那个给外围药圃提供基础灵气的辅助阵法群，很基础，游戏里提都没提。
“你去跑一趟，仔细排查一下，看看是哪个节点出了问题，记录下来，回来报给为师。”李长老吩咐道。
听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宗门任务，虽然有点跑腿性质，但至少……不用面对大佬？
林初月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她那亲爱的师傅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对了，为师觉得韩清那小子在阵法上颇有悟性，正好让他跟你一起去，互相学习，也让他多实践实践。”
林初月：“……”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师傅！您老人家是认真的吗？！
您是真觉得韩清需要跟我“互相学习”？！
您是真觉得他需要“实践实践”？！
他一个活了万年的老怪物，弹指间布下的阵法估计能把整个玄灵宗都给扬了！他需要实践个鬼啊！
您这到底是代为看顾，还是强行配对啊？！
林初月内心疯狂咆哮，面上却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师傅……这……这点小事，徒儿自己去就行了，就不麻烦韩师弟了吧？他外门事务也挺忙的……”
“哎，不忙不忙。”李长老摆摆手，一脸“我为你着想”的表情，“年轻人嘛，就是要多交流才能进步。而且你不是一直在研究阵法吗？正好可以指点指点他。”
指点……指点他……
林初月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真的敢在韩清面前指点阵法，大佬可能会直接让她明白什么叫指点江山然后被江山拍死。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李长老挥挥手，显然没把她的挣扎放在心上。
林初月：“……是，师傅。”
她还能说什么？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命运抓住尾巴的咸鱼，只能被动地被拖向那个深不可测的旋涡中心。
怀着一种奔赴刑场的心情，林初月再次来到了丁字九五二七号院落。
敲门的手，都有些发抖。
“吱呀——”
门开了。
依旧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依旧是那身灰扑扑的道袍，依旧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仿佛上次那个羽毛印记，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林师姐。”韩清微微颔首，语气平淡。
“……韩师弟。”林初月艰难地开口，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师傅……让我们一起去检查一下东南角的小聚灵阵。”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但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像误入狼窝的小白兔。
“好。”韩清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
没有惊讶，没有疑问，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
林初月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又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吗？
两人再次一前一后地走在宗门的小径上。
这一次，林初月感觉背后的视线更加灼人了。
她甚至不敢用余光去瞥韩清，只能僵硬地看着前方的路。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掠过的风声。
林初月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因为过度紧张而直接昏过去。
好不容易抵达了目的地——一片位于宗门东南角山坡上的药圃。
药圃周围，用青石板铺设着复杂的纹路，构成了数个小型聚灵阵，为药圃里的灵草提供着稀薄但稳定的灵气。
此刻，这些阵法的灵光确实有些明暗不定，周围的灵气也显得有些紊乱。
“就是这里了。”林初月停下脚步，拿出师傅给的阵法图纸，开始对照检查。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把注意力放在任务上。
“根据图纸，这一片区域有三个主节点，十二个辅节点……”她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试图让自己显得专业一点。
“这边的灵气波动好像确实比较大……”她指着其中一个辅节点，那里阵纹的光芒闪烁得尤其厉害。
游戏里关于这种低级阵法的信息几乎为零。
但她记得，以前玩其他修仙游戏时，遇到类似情况，通常是某个节点能量过载或者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会不会是……这个节点附近的灵气通道有点堵塞？”她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猜测，尽量让它听起来像是自己的观察和思考，而不是凭空捏造。
她说完，偷偷瞟了一眼韩清。
韩清正站在几步开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也在观察阵法的运行。
听到她的话，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向她指的那个节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师姐所言有理。此节点的灵力流转确实滞涩。”
林初月心里一紧。
他同意了？是真的觉得有道理，还是……只是在配合她演戏？
“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韩清说着，便朝着节点旁边的一小片灌木丛走去。
他弯下腰，似乎在查看灌木丛的根部，又像是随手拨弄了一下地上的石子。
动作自然流畅，看不出任何刻意。
林初月紧张地盯着那个闪烁不定的辅节点。
就在韩清拨开一丛杂草，似乎“无意”间踢到了一块不起眼的鹅卵石时——
嗡！
那个原本明暗不定的辅节点，光芒突然稳定了下来！
紧接着，整个小聚灵阵区域的灵气波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了下去！
紊乱的灵气重新变得有序，阵法的光芒也恢复了柔和而稳定的状态。
林初月：“……”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好了？
就这么……好了？
因为韩清踢了一块石头？！
这……这合理吗？！
这根本不合理啊！
她猛地看向韩清。
韩清已经站直了身体，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咦？好像……稳定下来了？”
他走回林初月身边，看了看恢复正常的阵法，又看了看她，语气平静地说道：“看来师姐的判断很准确，确实是那个节点附近有些问题。可能刚才我清理杂草，正好移开了什么干扰物吧。”
干扰物？
什么干扰物能被一块踢开的石头解决？！
你骗鬼呢？！
林初月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还要努力维持着镇定：“是……是吗？那……那就好。”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飘。
大佬！求求你！下次演戏能不能稍微走点心？！
这巧合也太离谱了吧！
她现在百分之两百确定，这根本就是韩清动的手脚！
他肯定早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甚至……这问题本身就是他搞出来的也说不定！
然后，等她提出一个看似合理的猜测后，他就顺水推舟，恰好解决了问题。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她觉得自己有点用？
为了让她继续留在他身边，方便他观察？
还是……为了进一步加深她的困惑和……依赖？
林初月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浆糊。
恐惧、怀疑、困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为问题被“解决”而产生的微妙安心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既然问题解决了，我们就先回去向师傅复命吧。”韩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好。”林初月木然地点点头。
两人再次踏上归途。
回去的路，气氛比来时更加诡异。
林初月低着头，不敢看韩清，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踢石子”的一幕。
大佬的心思，真的……比阵法还要难懂一万倍啊！
就在快要走到内门区域的分岔路口时，韩清似乎不经意地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了路边岩石缝隙里一丛不起眼的、暗绿色的苔藓上。
“咦？”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带着点好奇的疑问。
林初月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什么？一种很普通的苔藓？
“这种‘影苔’……”韩清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倒是少见。古籍上说，此物喜阴寒，通常只在……界域屏障薄弱之处，方能生长。”
界域屏障薄弱之处？！
林初月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影苔！
游戏里！游戏后期！天魔降临的其中一个重要前兆，就是各地开始出现这种原本只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或者空间裂隙附近的影苔！
这代表着……玄灵界的空间壁垒，已经开始不稳定了！
但是！为什么这么早就出现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韩清。
韩清却已经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他看着她，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无波的表情，只是那双黑沉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深邃的、难以言喻的光芒。
“走了，师姐。”
他转身，朝着外门的方向走去。
留下林初月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