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那个还算清静的小院时，林初月感觉脚下踩着的都不是青石板，而是棉花。
软绵绵的，轻飘飘的，一不小心就能栽个跟头，摔进某个名为韩清的深渊里。
“本身……就是这潭沉寂了万年的死水中……投入的，最有趣的一颗石子。”
大佬最后那句话，像开了无限循环模式的弹幕，在她脑子里疯狂刷屏。
最有趣的……石子？
变数？
她？林初月？一个前世的死宅男，今生的筑基期小菜鸟？
大佬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混乱的大脑清醒一点。
冷静！一定要冷静！
现在不是害怕或者……或者瞎激动的时候！
大佬已经把话挑明了！虽然还是很隐晦！但意思很清楚！
他知道她不一般！他觉得她是个“变数”！他觉得她“有趣”！
这……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林初月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按照一般套路，被大佬注意到，要么是抱大腿成功的前奏，要么……就是被清理门户的序曲啊！
大佬那个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她心里发毛！
他说她是“石子”，语气里听不出是欣赏还是……单纯觉得有个东西打破了死寂，仅此而已？
万一……万一他觉得这个变数太不可控，妨碍了他万年的大计……
咔嚓！
林初月仿佛听到了自己脖子被扭断的声音。
不行不行！不能自己吓自己！
她猛地站起来，开始在不大的院子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晃来晃去，像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她得分析！必须好好分析！
大佬为什么会这么说？
是因为她总能恰好出现在他附近？是因为她能恰好说中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是因为她对影苔的反应？还是……因为她看到了那个隐藏的神秘符号？！
哪个才是关键？或者……全都是？
游戏！对！游戏！
她努力回忆着游戏里的剧情。
游戏里的主角，好像也是个变数……吧？但那是主角啊！有光环护体！一路奇遇不断，最后才在大佬的引导下拯救世界！
她呢？她算什么？
一个知道部分剧透的穿越者？一个性别都变了的炮灰？
她这点先知，在大佬那堪比GM的视角面前，估计跟考试抄答案被当场抓包没什么区别！
而且……她还抄错了好几道题！
比如那个仓库里的木鸟！游戏里根本没提过！
比如那个基础阵法下的古老纹路和神秘符号！游戏里更是影子都没有！
现实……已经和游戏不一样了！
因为她的出现，这个世界正在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
而她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未知数！
“意料之外的变数……”
林初月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夜空。
繁星点点，一如昨夜。
但此刻在她眼中，这些星辰似乎也染上了一层……名为韩清的神秘色彩。
他说，万年前的星空与今日不同。
他说，他看过足够多的轮回与生灭。
他说，喜怒哀乐不过是时间长河的涟漪。
他说……他曾经觉得无趣。
一个活了万年、看淡了一切的老怪物……会觉得无趣？
这听起来……有点寂寞啊。
林初月的心，没来由地抽了一下。
然后……他说……现在出现了变数。
这个变数，让他觉得……不那么无趣了？
甚至……有趣？
这……
林初月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
打住！打住！林初月！你清醒一点！
别被大佬那几句看似感慨的话给忽悠了！
他可是活了万年的老狐狸！他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想看看她的反应？
试探！这绝对是试探！
就像那个羽毛印记！就像那个影苔！就像那个神秘符号！
他一步步地抛出诱饵，看她会不会上钩，看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太阴险了！太可怕了！
林初月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感觉一阵恶寒。
她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装傻？假装自己没听懂？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有点好奇心的师姐？
恐怕……不行了吧？
大佬都把话说这份上了，她再装傻，是不是有点侮辱大佬的智商？
那……摊牌？
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者？知道未来天魔会降临？知道他是救世主？
别闹了！她怕是刚开口说第一个字，就被大佬挫骨扬灰了！
那……到底该怎么办？！
林初月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前进是深渊，后退是绝路，原地不动……好像也迟早要完蛋。
她无力地再次坐回石凳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月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心头的迷茫和恐惧。
她能感觉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张无形的大网……韩清的情报网……可能正覆盖着这个小小的院落。
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次心跳加速，每一次呼吸紊乱，甚至……她此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大佬是不是……都能知道？
这个猜测让她毛骨悚然。
被窥视的感觉……无处不在。
她就像一个透明人，站在大佬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不……或许还有一个秘密。
那就是……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个秘密，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最危险的炸弹。
她该如何利用这个秘密？或者说……如何保护好这个秘密？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越来越深。
林初月坐在院子里，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焦躁不安，再到现在的……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麻木。
大佬说她是石子，是变数。
好吧，她认了。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与其在这里自己吓自己，不如……主动出击？
当然不是去送死！
而是……尝试去理解他？
理解这个活了万年的老怪物，到底在想什么？
理解他的布局，理解他的目的，理解他……为什么会觉得她有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虽然她这个“彼”有点过于强大和离谱……
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强吧？
而且……
林初月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她不得不承认，除了恐惧之外，她对韩清……真的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一个看淡万古生灭的存在，一个布局对抗天魔的救世主，一个……会觉得她这个小虾米“有趣”的男人。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平静淡漠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灵魂？
他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他看她的眼神，除了探究和审视，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这些问题，像猫爪子一样，在她心里挠啊挠。
她想知道答案。
哪怕……知道答案的过程，可能会很危险。
“呼……”
林初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吐出去。
她站起身，挺直了背脊。
夜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却也让她混乱的头脑清晰了不少。
她看着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又坚定的光芒。
“好……”
她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和……兴奋？
“既然我是变数……”
“那就看看这个变数……”
她握紧了拳头。
“到底能在这潭死水里，掀起多大的浪花！”
她决定了。
不再逃避，不再猜测。
她要主动去靠近那个漩涡。
哪怕会被吞噬，她也要在被吞噬之前，看清楚漩涡中心的样子！
明天……不，今天！
今天就去找他！
找个什么理由呢？
请教修炼问题？太假了，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关心他外门生活？好像……更奇怪了？
有了！
就说……就说昨天那个防御阵法，她回去之后又琢磨了一下，还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想再跟他探讨探讨！
嗯！这个理由好！合情合理！还能顺便再观察一下他对这个理由好！合情合理！还能顺便再观察一下他对那些隐藏纹路的反应！
完美！
林初月感觉自己像个天才一样，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虽然内心深处还是有点虚，有点怕。
但至少……她不再是被动地等待，被动地被大佬观察、被动地被大佬吓唬了！
她要主动出击！
哪怕只是……装作请教，装作不懂，尝试从他那里，一点点地抠出关于那些秘密的信息！
关于他的布局！
关于那个神秘的符号！
关于……天魔！
以及……他为什么会觉得她有趣！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
天光已经微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看着外门的方向，眼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芒。
那里，住着一个她看不透的万年老怪。
一个让她恐惧，却又让她忍不住想靠近的男人。
“韩清……”
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在晨风中消散。
她知道，这条路很危险。
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是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那就……激起一场足够大的浪花吧！
她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是时候……好好准备一下了。
为了今天的探讨，也为了……她在这个世界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