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月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飘回自己小院的。
关上门，布下那聊胜于无的防御阵法，她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极度恍惚的状态。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韩清那句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电流般穿透她神魂的话语。
“做得很好，我的石子。”
我的……石子？
林初月捂着砰砰狂跳的心口，感觉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大佬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喂！
石子？是说她像石头一样普通？还是说……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了涟漪？
这个比喻……好像昨晚他就用过？
可这次……为什么加了个“我的”？！
这突如其来的归属权是怎么回事？！
是……是对她这个“工具人”身份的最终确认？盖章认证，编号“石子”？
还是说……是一种……昵称？
林初月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个哆嗦。
昵称？！大佬会给人起昵称？！还是这么……一言难尽的昵称？！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这种荒谬的念头甩出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可是韩清！是那个布局万年，视众生为棋子，为了对抗天魔可以牺牲一切的终极大佬！
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呃……人类的情感？
他刚才那句话，肯定！绝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对！她就是一颗被他偶然捡到、觉得有点意思、顺手丢进棋盘里的石子！仅此而已！
林初月努力说服自己，但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
那……他为什么要在符箓堂那种混乱的场合，特意用传音入密对她说这句话？
是为了……确认她发现那个叫“石头”的少年是他的棋子？
还是……单纯地觉得她刚才弯腰捡磨石的动作……做得很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初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浆糊。
大佬的心思，果然不是她这种凡人能猜透的。
她走到石桌旁坐下，将那块从符箓堂顺手牵羊拿回来的黑色磨石放在桌上。
磨石入手冰凉，质地坚硬，侧面那个极其细微的“定枢”刻痕，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
但林初月知道，它就在那里。
就像韩清的布局，无处不在，却又隐秘至深。
她又从储物袋里掏出那本让她心惊胆战的《星衍阵图残卷》，还有那张背面印着模糊标记的微光符。
残卷，星图，天魔符号，空白页，神秘阵纹，古老低语……
微光符，定枢标记，符箓堂，叫“石头”的棋子，黑色磨石……
还有……她袖口上那点永不熄灭的银色粉末印记，以及枕头底下那块让她感觉瘆得慌的黑色鹅卵石……
这些线索，像是一颗颗散落的珍珠，在她面前铺展开来。
它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韩清让她去藏书阁三层拿到残卷，是为了让她学习星衍阵法。
星衍阵法的基础，在于“定枢”，在于稳定能量节点。
而这个“定枢”的简化符号，竟然出现在了最低阶的微光符上。
制作这些微光符的，是那个看起来木讷憨厚，实则身怀星衍阵法防御秘技的少年，“石头”。
石头，是韩清的棋子。
而她，林初月，是韩清口中的……“石子”。
这……难道是什么内部代号吗？！
林初月越想越觉得头大。
大佬这盘棋……下得也太大了点吧！连外门一个画符的龙套少年都是他的人！
那整个玄灵宗，甚至整个修仙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他这样的“棋子”？
傀儡？分身？还是……被他用某种秘法控制的人？
韩清那个不为人知的情报网……究竟是用什么运作的？
林初月感觉自己窥探到了一个巨大而恐怖的秘密边缘，既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她似乎……真的抱上了一条无敌粗的大腿！大佬的能力和布局，远超游戏里的描述！跟着他，活过三千年浩劫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害怕的是……这条大腿……好像有点太粗了，粗到她完全无法掌控，甚至……随时可能被碾死。
而且……她在大佬的棋盘上，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仅仅是因为她有趣？还是因为……她知道太多了？
林初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想这些没用。
现在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的价值！
只有让自己变得更有用，才能在大佬的棋盘上站稳脚跟，而不是真的变成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石子！
怎么提升价值？
学习！
学习大佬亲自传授的……虽然方式有点硬核……星衍阵法！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本《星衍阵图残卷》。
有了韩清那一下略作引导，她现在看这些鬼画符，总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尤其是关于“定枢”符号的理解，更是清晰了许多。
她决定……尝试一下！
尝试用她现在的理解，去绘制一个……蕴含着“定枢”原理的符箓！
说干就干！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更好的空白符纸——一种淡青色的、带有淡淡灵气的“青玉纸”，还有一支笔尖用狼毫混合了某种灵兽毛发制成的符笔。
朱砂也换成了品质稍好一些的。
她凝神静气，回忆着韩清用露水画出的那个简单符号，以及残卷中关于能量节点稳定的描述。
然后，她提笔，蘸满朱砂，屏住呼吸，开始在青玉纸上落笔。
第一笔……很好，线条流畅，灵力稳定。
第二笔……圆圈成型，带着一丝圆融的意味。
关键的第三笔……中间那一点！
这一点，看似简单，却是“定枢”的核心！是锁住气眼、稳定能量的关键！
林初月全神贯注，将灵力凝聚于笔尖，小心翼翼地……点下！
嗡——
笔尖落下的瞬间，符纸上的朱砂骤然亮起！
那个圆圈加点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股微弱却异常稳固的能量波动！
成了？！
林初月心中一喜！
虽然这只是一个最基础的符号，离真正的阵法还差得远，但这证明……大佬的“引导”是有用的！她真的能理解并运用星衍阵法的基础原理了！
她兴奋地拿起那张符纸，仔细端详。
这个小小的“定枢”符号，虽然简单，却蕴含着一种与普通符文截然不同的韵味。
普通符文，更像是借助天地灵气的一种“撬动”。
而这个“定枢”，则更像是……一种对能量本身的“掌控”和“定义”！
星衍阵法……果然不一般！
林初月备受鼓舞，决定继续深入研究。
她再次翻开残卷，试图理解更复杂的星图。
但很快，她就再次感到了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和……脑海深处那挥之不去的……古老低语。
嗡……嗡……
那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和……巨大的危险。
林初月连忙合上残卷，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不行……这东西还是不能看得太久，太耗费心神了。
而且……那个低语……总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她看向桌子上的另一件物品——那块黑色的鹅卵石。
自从上次在鸣蛇谷，这块石头显现出那个扭曲眼睛的符号后，就一直没什么动静了。
大佬让她收好，说日后或许有用……
到底有什么用？
是某种信物？还是……开启什么东西的钥匙？
林初月犹豫了一下。
要不要……再试试用灵力触碰它？
上次没反应，不代表这次也没反应啊？
而且……她现在对能量的理解，似乎……比之前要深入了一点点？
万一……能激活它呢？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恐惧。
林初月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灵力探入了那块冰凉的黑色鹅卵石中。
嗡——
几乎是灵力注入的瞬间！
那块原本平平无奇的黑色鹅卵石，猛地爆发出比上次强烈数倍的能量波动！
一股阴冷、晦暗、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吸引力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紧接着，林初月脑海中那个古老的低语声……骤然变得清晰了数倍！
不再是模糊的“嗡嗡”声，而是……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她耳边重叠、交织，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疯狂地呢喃着！
“%#&*%……￥#@……”
“！！！！”
林初月脸色煞白，猛地切断了灵力！
那块黑色鹅卵石瞬间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林初月却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冷汗涔涔。
太……太可怕了！
那个声音……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光是听着，就让她有种神魂要被污染、理智要被吞噬的感觉！
这鹅卵石……果然和天魔有关！
大佬让她收好这玩意儿……到底想干嘛？！
就在她心神俱裂，惊魂未定之际——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了。
林初月一个激灵，差点从石凳上跳起来！
谁？！
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找她？！
难道是……韩清？！
她紧张地看向院门，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脚步声很轻，很稳健。
不像是韩清那种几乎听不到脚步声的诡异风格。
会是谁？
林初月定了定神，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身材中等、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
看起来，就像是个凡人。
但他的眼睛……却异常锐利！
那眼神，平静，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林初月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人……她不认识！
但是……这张脸……这个眼神……
好像……好像在她那模糊的游戏记忆里……某个极其偏僻、奖励也极其抠门的支线任务中……见过？！
一个……伪装成凡人铁匠的……神秘NPC？！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林初月震惊之际，那中年男子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开口。
“林初月，林师姐，对吗？”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我家主人……想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