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医院规则
心电监护仪的电子音每隔0.33秒响一次，精准得令人窒息。
我数到第333声时，终于确定这不是幻觉。床头卡写着"陈默，创伤性脑损伤，昏迷83天"，但我的记忆停留在G2024次列车的驾驶室里，那声最后的"对不起"。
"血压有点高。"护士调整着点滴速度，她的胸牌在阳光下反光。我眯起眼才看清名字——林小雨。
"小雨？"我猛地抓住她手腕，"你也逃出来了？"
护士皱眉挣脱："您认错人了。"她动作熟练地翻看我瞳孔，白大褂袖口露出蓝色橡皮筋，上面串着个微型列车徽章。
"那是什么？"我指向她手腕。
她迅速拉下袖口："家属送的纪念品。"转身时，一张纸条从病历夹飘落。上面打印着《住院部安全守则》：
1. 每日3:33pm-4:00pm是查房时间，请保持卧床
2. 如发现医护人员佩戴红色工牌，请立即装睡
3. 病房电视只会播放指定频道，出现雪花屏时请闭眼数33秒
4. 营养餐中出现蓝色药片属于正常现象
这些条款的句式熟悉得可怕。我想起列车手册背面那些用微小字体印刷的补充规则。
"您该休息了。"林小雨——或者说林护士——将镇静剂注入点滴。在意识消散前，我看到她悄悄将什么东西塞进我的枕头下。
药物让我做了个漫长的梦。梦里我在G2024次列车上反复寻找13号座位，每次打开门都看到自己在另一节车厢做同样的事。无数个陈默组成无限延伸的莫比乌斯环，而林小雨站在环的中央，同时穿着红色、蓝色和白色的制服。
"陈先生？夜间查房。"
午夜值班医生的声音将我惊醒。他戴着鲜红工牌，脖子上有圈明显的缝合痕迹。当他的钢笔掉落在地，弯腰去捡时，后颈衣领下露出小片灰白皮肤——和列车里那些"老乘客"一模一样。
我立刻闭眼装睡，听到他在本子上书写的沙沙声。片刻后，冰冷的金属器械贴在我太阳穴上。
"脑电波仍然异常。"医生对某人低语，"建议增加记忆清除频次。"
"副局长说过要留活口。"回答的女声像是林小雨，但语调冰冷机械。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敢摸向枕头下方。那里藏着张G2024次车票，背面用荧光墨水写着：
"明晚最后一班地铁，带上蓝色药片。——第三次循环的你留"
### 第二章 街道守则
次日的阳光虚假得像个布景。我偷偷攒下早餐里的蓝色药片，在《住院部安全守则》第4条旁边画了个问号。
"今天气色不错。"林护士推着药车进来，胸牌换成了蓝色。她检查点滴时，我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金戒指——和副局长那枚几乎相同，只是内侧刻的是"G2024"。
"能借用下厕所吗？"
她犹豫片刻才点头："别锁门。"
卫生间镜子上贴着《患者行为规范》：
1. 镜子可能出现短暂模糊，请勿用手擦拭
2. 水龙头偶尔流出蓝色液体是管道消毒所致
3. 如隔间下方出现阴影，请咳嗽三声
我刚拧开水龙头，液体就呈现诡异的钴蓝色。镜面突然蒙上雾气，显现出几行手写字：
"现实世界规则更隐蔽但更危险。收集全部蓝色药片，它们能延缓侵蚀。——第12次循环的林小雨"
水珠顺着字迹滑落，在镜面底部汇成个箭头，指向通风口。我用牙刷撬开铁丝网，里面藏着本烧焦的笔记本，仅存几页可读：
"4月15日：副局长承认了，1999年事故后他们研发了意识囚禁技术..."
"4月16日：G2024不是列车代号，是实验名称（Generation 2024）..."
"4月17日：必须找到现实世界的通风管道..."
笔记本最后夹着张记者证，照片上的林小雨戴着黑框眼镜，证件单位是《真相日报》。
"您还好吗？"门外传来林护士的敲门声。
我迅速藏好笔记本："马上好！"
回到病床时，床头多了份《出院须知》。翻到最后一页，极小字体写着：
"恭喜康复！请务必遵守《城市街道安全守则》（详见背面）"
背面的文字需要放大镜才能看清：
1. 路灯故障时会闪烁3次，若连续闪烁请立即改变路线
2. 穿全黑制服的环卫工人不会在3:33am-4:00am工作
3. 地铁末班车可能显示异常终点站，上车前请确认乘务员制服颜色
4. 遇到兜售蓝色药片的小贩，请购买但不要服用
我的手指开始颤抖。这些规则明显是列车规则的变体，但更隐蔽，更融入日常生活。最下方有行几乎被擦掉的备注：
"现实世界正在被侵蚀，速度取决于有多少人相信这些规则。——林小雨（？）"
### 第三章 记者公寓
出院手续简单得可疑。林护士递给我个密封袋："私人物品都在里面。"但我知道自己入院时根本没带东西。
袋子里装着钱包、手机和钥匙串。手机相册里有几十张模糊照片，全是不同角度的地铁通风管道。通讯录只有个未存号码，最后通话记录是三个月前——我"昏迷"的第一天。
钥匙串上贴着地址标签：朝阳公寓7栋13室。
出租车司机全程没说话，直到下车才突然问："你是新来的还是回来的？"后视镜里，他的眼球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
"什么意思？"
"朝阳公寓7栋..."他咧嘴一笑，露出金属假牙，"那栋楼每层只有12户。"
公寓电梯按钮确实只到12层。我走消防楼梯上到"13层"，发现是间阁楼改造的单身公寓。门锁转动时，整层楼的灯光突然熄灭三秒。
屋内布满灰尘，但书桌一尘不染。台灯下压着张字条：
"陈默，如果你找到这里，说明现实世界的侵蚀已超过30%。电脑密码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日期。——林小雨"
我尝试输入"20230415"，屏幕亮起显示《G2024实验档案》文件夹。里面是数百页扫描文档，最上方标注着：
"第12次循环收集证据（部分已被清理）"
主要发现：
1. 副局长团队通过G2024次列车测试意识上传技术
2. 1999年事故是故意制造的，目的是清除知情者
3. 实验体意识会生成规则体系来自我保护
4. 现实世界存在多个"锚点"，通风管道是连接两界的通道
最后是段视频日志，日期是我"昏迷"后一周。画面里的林小雨记者装扮，右眼淤青：
"他们发现我在调查了...通风管道里的蓝色药片能延缓认知侵蚀...陈默，无论哪个世界的我给你的药片，绝对不要服用！那是记忆抑制剂..."
视频突然中断，最后帧画面角落有个穿红色制服的身影。
书桌抽屉里藏着整盒蓝色药片和地铁员工通行证。药盒内侧印着：
"认知强化剂（仅限G2024项目使用）每日3粒，可短暂看破规则"
我吞下三粒药片，世界在眼前撕裂——墙纸剥落露出后面的金属舱壁，窗外景色变成不断循环的列车轨道，而我的倒影...穿着蓝色制服。
手机在这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第一批清洁工已出发。立刻前往地铁通风管道。——林小雨（第7次循环）"
### 第四章 地铁迷宫
朝阳公寓外的街道开始扭曲。路灯规律闪烁三次后，穿全黑制服的环卫工人出现在路口，他们推的不是垃圾车，而是列车餐车改装的容器，里面堆满灰白色人形物体。
我压低帽子混入晚高峰人群。地铁入口的安检员戴着蓝色工牌，但安检机显示屏不断闪现红色警告。通过瞬间，我听到他低声说：
"末班车23:33，7号车厢。"
地铁通道的广告牌全部换成《市民安全守则》，其中小字条款在不断变化。当我驻足阅读时，身旁上班族的手机突然外放广播：
"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实世界是绝对安全的。如发现异常现象，请立即服用政府发放的蓝色药片..."
隧道深处传来列车进站的轰鸣，却看不到车灯。人群对此毫无反应，继续低头刷着手机。我注意到他们屏幕都是雪花屏状态。
药片效果让我看到更多细节：某些乘客后颈嵌着微型金属片，上面刻着"G2024"；广告屏后的阴影里蜷缩着半透明人影；而地铁工作人员...全都戴着双层工牌，蓝色在上，红色在下。
7号车厢空空荡荡。我刚踏进去，车门立即关闭，列车无声启动。车窗显示的不是隧道，而是条陌生街道——朝阳公寓所在的街道。
"第一次看到镜像世界？"
我猛地转身。穿地铁制服的林小雨坐在角落，胸牌是诡异的红蓝各半。她手里把玩着金戒指，这次内侧刻的是"K2024-G2024"。
"你是哪个林小雨？"我握紧口袋里的蓝色药盒。
"取决于你相信哪个版本的故事。"她微笑时嘴角弧度完美得不自然，"记者？护士？还是...列车乘务员？"
车厢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她的制服随之变色，最终定格在鲜红色。
"安全时间开始了。"她轻声说，"副局长死了，但他的实验仍在继续。现实世界正在变成第248次循环的游乐场。"
列车剧烈震动，窗外景象变成飞速掠过的记忆碎片：我签署假报告、副局长撕毁维修申请、林小雨记者在爆炸前递出记忆卡...
"为什么是我？"我在震荡中抓住扶手。
"因为你是唯一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的变量。"她拉开紧急逃生门，外面是地铁通风管道，"现在去找真正的通风管道。记住，不要相信——"
隧道里的黑影突然涌入车厢。它们形似列车上的清洁工，但穿着现代环卫制服。林小雨被黑影吞没前，将金戒指抛给我：
"去找第13次循环的我！她在..."
声音戛然而止。戒指内圈新浮现一行小字：
"通风管道在记忆开始的地方"
列车疯狂加速，窗外景象定格在一栋燃烧的老式建筑——1999年的铁路局档案库。这是记忆里事故调查开始的地方，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小雨记者的地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