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
她真的这么说了？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高冷而强大的程时雨学姐，竟然主动说出了“不想看到你和别的女生约会”这种话，我一度怀疑是魔妖偷偷用了什么精神魔法，控制了学姐。
这和变相表白有什么区别？就差直说“我喜欢你”了。
看到学姐这副一反常态的娇羞模样，我表面上努力维持着风平浪静，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那我现在要怎么回应呢？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如果直接表白，恐怕操之过急；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也实在舍不得这么好的机会。
“那个……其实我是被迫跟她约会的。”我斟酌着词句，先为自己开脱，“回老家的时候，我跟她借了点钱，她以回来之后跟她约会为条件借给了我。”
“啊？还有这样的事。”学姐猛一抬头，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不跟我借呢？”
“我……”
这要怎么解释啊！总不能说“不想给你留下坏印象”这种话吧！
“我虽然生活费也不多，但也留了一些应急的钱，总归是能挤出来点的。”她解释道。
“我不想给学姐添麻烦。魔妖倒是无所谓，我知道她一定能拿得出钱，而且能拿出很多钱。”
“但人家也不是白借给你的，这不是让你付出代价了嘛。”
“代价倒也谈不上吧，只是花了一天的时间，而且今天都是她在花钱。”
学姐刚有暖色的脸又冷了几分，“所以今天的约会还是挺享受的。”
“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我这张嘴怎么总说出败好感的话来呢？
“我是想说，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因为欠人家人情，不得不还。要不是因为这事，我昨天一定会答应你的！”
“好吧，我知道了。”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热腾腾的饭菜，她终于露出平时开心时那种浅浅的笑容，“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但现在和我昨天的想法差不多，先吃饭吧唐骥。”
话音刚落，我的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经过激烈的追逐战和高强度头脑战之后，我确实饿了。
这道名为冬雪红烧羊肉煲正是冬天补充体力的绝佳菜品。东山羊肉和白萝卜慢炖，口感细腻而丰润。在庭院这种偏冷的户外环境中，一口沁人心脾的热汤更是让我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这道菜好有特点啊。”我指着眼前两条摆成折扇形的熏鱼说道，“这是什么鱼，学姐你知道吗？”
“嗯……这个嘛……”她挠了挠头。
服务员见状上前讲解道：“这是马祥兴古法熏鱼配香槟啫喱，养殖的鲥鱼经过‘三熏三晾’，腌制六个时辰，然后小火慢熏……“
听她讲了一大堆，我忍不住直接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嘴里。入口有一股冷熏的烟香，皮下脂肪已经半融化，和鱼肉交织形成绵密的口感。
“真好吃！”我竖起大拇指，魔妖真会选地方啊，居然能找到这么好吃的店。
当然，这话我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今晚在学姐面前就不适合再提魔妖了。
“不错，我也喜欢这个焦糖布丁。”
学姐正握着一只掌心大小的瓷盅，用小勺敲碎上面的焦糖层，舀起一勺焦糖和布丁放进嘴里，随后露出幸福和满足的表情。
“学姐，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甜品。”
“女生喜欢甜品很普遍吧，就是不敢吃太多，会胖的啊。”说着，她迫不及待地又舀了一勺，但停在了嘴边。
“怎么了？”我感到奇怪。
“你们……今天还喂饭了吧。”
“那个是因为……”我顿时慌了，“我是被迫的，她要求我配合她，我又不好拒绝……”
“哦，被迫的啊。”她盯着自己手里的勺子，卡壳了几秒，忽然说道，“那你想吃这个吗？”
“什么？！”
万万没想到，刚才还很拘谨的她忽然说出这种只有林可可才会说的话。
难道又要间接接吻了？这次是和学姐？！
等一下，为什么只有一份焦糖布丁啊？林可可怎么点的菜？
我在桌子上扫视一圈，确实没看到第二份一模一样的甜品。
我真是服了！又被耍了！
然而，容不得我多想，盛着焦糖布丁的勺子已经递了过来。学姐扭过头避开我的眼睛，脸上似乎还有点微红，不知是不是夕阳照的。
“吃不吃？”
我们俩都挺害羞的，我要是再不回应，恐怕她就要由羞耻变成埋怨了。
“啊——”
我把嘴凑了过去，一口咬住了她的勺子，能感觉到她拿勺子的手颤抖了一下。
焦糖在齿间碎裂，苦味与焦香瞬间释放，像咬了一口烤得刚好的棉花糖。
我差点发出美食节目中尝完一口菜的嘉宾经常发出的“嗯~~”的一声。不愧是让学姐感到幸福的美食，果然名不虚传。
“好吃吗……”
“非常好吃！”
“看吧，我就说这个好吃。那……我分你一半吧。”
等等啊，她怎么如此主动？这样下去我要先羞死了啊！
结果，在服务员窃笑的背景音中，我和学姐一人一口吃完了焦糖布丁，两个人都顶着一张大红脸。
为了打破尴尬，我叫来了站在一旁的服务员。
“你好，我要结账。”
“好的先生，您一共消费三百五十二元，今天活动，打完折是三百二十元，请问您的支付方式是？”
我掏出手机，脑子猛地清醒了过来——我哪还有什么钱，三百块都拿不出来了！
完了完了完了！怎么跟学姐交代？当她的面说我付不出钱，请学姐帮我结账？
那还不如钻进地缝里算了！
“我来吧。”学姐果断地掏出了付款码，完成了支付。
我真是……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学姐善解人意地站起身，“吃得有点撑了，这里离玄武湖很近，我们去散散步消消食吧。”
“好……”
玄武湖是什么地方？说实话我对南京的景点一无所知，而同样不怎么出门的学姐似乎了如指掌，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她刚才在路上趁我不注意，查过一些攻略？
很有可能，以她的性格，绝不会被我发现。
事实上，她确实还得依靠手机导航来指路，我越来越怀疑她是临时抱佛脚了。
“玄武门……就是前面了！”
“人不多啊。”
“毕竟天冷了嘛，大家还是愿意躲在家里。”学姐走在前面，手里的灵木伞充当拐杖，看起来潇洒自在。
从玄武门到解放门，大概两公里的路程，岸边整齐地排列着光秃秃的梧桐树，湖面在路灯的照射下波光粼粼，颇有一种幽静淡然的氛围。
我追了上来，变成两人肩并肩地走，脚步居然神奇地同步了。
“学姐，你是想问我在老家的事情吧？”我打破了沉默。
“其实大部分事情你都跟我讲过了，只是有些细节还不清楚。不过我得首先说一句，看到你平安回来，我真的很高兴。在老家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谢谢你，学姐，我……”我竟然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差点掉下来，“对不起，我那时太大意了，差点被打死，还差点被骗去结婚。本来以为掌握了一些魔法，没什么好怕的，但我太傲慢了，果然吃了大亏。”
“万幸的是，你能在最危险的时候选择相信我。”学姐露出欣慰的笑容，“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过什么吗？”
“额……说过很多，你指的是哪句呢？”
“就算所有人都——”
她缓缓说出几个字，我的眼泪当场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你，我也不会。不管你落到怎样的险境，我都会想办法救你。”
她没再完整复述一遍，但这句话早已在我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刹那间，这几个月来所有的痛苦和难过，所有的不甘与委屈，都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汹涌的泪水。无论我怎么忍，眼泪都像决堤的河水一般，奔涌而出，无法抑制。
“唐骥，你要去哪？”
“等一下学姐，我……我……”
我背对着她，走远了几步，任凭泪水流下，只是不愿被她看见。
太丢人了，不仅当她的面付不起钱，还哭得像个孩子。
我虽然掌握了更强的魔法，有了更丰富的战斗经验，但心底仍然是个脆弱的小男孩。一旦被学姐温柔地关心，就被迫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一双手臂从后面环抱了上来，一股温暖贴上了我的后背。
“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吧，这里又没有别人。”
“但是……有你……”
“我又不是没在你面前哭过，彼此彼此吧。”她轻轻说道，“再说了，被我看见了又怎么样？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早就不该顾虑这种小事了。如果在我面前都不能放下防备，你还能对谁吐露心扉呢？”
没错，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学姐更理解我的人了。父母虽然爱我，但并不懂我面对着怎样波澜壮阔的世界；燕秋虽然和我感情深厚，但我们的羁绊也仅仅局限在那片土地上；其他朋友关系再好，也终会随着时间渐行渐远。
哪怕是深谙人心的魔妖，也不过是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只有她，程时雨学姐，她明白我的感受，理解我的想法，愿意为我不计代价地付出。
在这个充满了修正力的世界上，魔法师是孤独的。但两个魔法师能走进对方的心里，则是魔法世界最大的浪漫。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倾诉给她，但此时此刻都不重要。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我挣脱了她的怀抱，转过身，然后面对面重新抱紧了她。
“唐骥……”
她和我紧紧拥抱在一起，自然到不需要任何人开口，也不需要询问或者请求。
柔软纤细的身体，让我忍不住心生怜惜，用手轻轻抚摸她光滑的橘黑色头发，一股令人安心的香气传来。
“砰”的一声，在我怀里的学姐被吓了一跳。
湖对面不知多远处，居然有烟花在空中炸响。璀璨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夜空，像一朵朵绚丽夺目的花朵。
“好漂亮。”学姐开心地挥舞着手臂，好像要把烟花永远抓在手里。
“学姐，灵木伞借我一下。”
“咦，你是要——”
我借过沉甸甸的灵木伞，走到湖边，尽管是突发奇想，但也许能成功。
魔力笔已经再度断裂，无法使用，我只能借学姐的魔杖来用。
拿起魔杖，对着高高的夜空，心里充满无限美好与希冀，也许只有这种精神力量，才能够发动这样的魔法。
“投影……共鸣！”
一道道魔法阵在空中凝聚而成。
“烟花雨！”
瞬间，夜空中突然出现一朵朵瑰丽耀眼的鲜花，光芒更胜刚才的烟花。它们从一个点猛烈爆裂成一大片，然后像玻璃上的雨滴一样慢慢滑落。
一只洁白纤细的手握住了我拿魔杖的手，大量相同的魔法阵被复制出来。
“这个是……学姐，难道你已经……”
“谢谢你，唐骥。这次的事让我明白了，虽然一辈子看起来很长，但随时会因为某些意外再也无法相见，就像这转瞬即逝的烟花。所以我……宁愿抓住现在，珍惜和你相处的每一刻。”
这一刻，玄武湖上烟花成海，亮如白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