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教堂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一开始人们还在交头接耳，但随着一个身穿皮夹克和破烂牛仔裤，面容沧桑的中年男性走上前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中年男性疲惫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和兴奋，他环顾整个教堂，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开始正式的祈祷之前，首先给大家道个歉。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再加上其他两位大祭司都没及时赶回来，所以最近几次的祈祷日都跳过了。”
台下议论纷纷，人们脸上的表情多有不安。
中年男性用戴着黑色天鹅绒手套的手调整了一下麦克风，“请大家别担心，我们三个并非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最近确实忙于寻找魔女大人。”
听到魔女大人这几个字，台下响起了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来自前线的消息：同为大祭司的‘镜女’据说已经找到了一些魔女大人的踪迹，目前正在带队向南京进发。如果一切顺利，她应该可以找到魔女大人，并邀请她来到我们教团的基地与大家见面。”
“哇——太棒了！”
“镜女大人万岁！”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中年男性压了压手，示意安静。
“另一方面，同为大祭司的‘小丑’正在东南亚掀起一场盛大的武装叛乱，其热闹程度堪称近几年之最。这种规模的混乱，也许会引起魔女大人的兴趣。如此一来，他也有机会见到真正的魔女大人。”
“小丑大人太牛了！”
“我爱你，小丑大人！”
中年男性再次示意安静，“不过，跟这些相比，成功率最高的还是我的魔法。哦不，是我们的魔法——”
他顿了顿，刻意提高了音量。
“超大型魔法‘魔女召唤’，是集我们整个教团的魔力，每年进行一次的神圣仪式。虽然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成功过，但我相信，今年即将到来的这一次，将是有史以来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台下的人们屏住呼吸，等待他继续解释。
“身为‘考古家’的我，是全教对召唤魔法研究最深的人。经过我夜以继日的研究，发现之前使用的‘魔女召唤’魔法阵存在一些致命缺陷，导致魔力流动并不顺畅。不过，经过我这次的改良，魔法阵已经可以在低魔力的状态下稳定运行，符合‘魔力流动通畅’的条件。只要瞬间灌注大量魔力，正式启动魔法阵，就有很大的希望召唤成功。到时候，大家就能亲眼见到真正的魔女降临。”
几秒钟的鸦雀无声，换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台下的人们眼里充满疯狂和喜悦，有的人脱掉上衣不停地挥舞，有的人则手舞足蹈，还有的泣不成声。
“那么，接下来跟我一起向魔女大人祈祷。”
……
……
“又要去南京？我已经不想再想起上次的事了。”
“媛，你不是想去泡温泉吗？离我们最近的露天温泉就在南京郊区了，那边人少，环境也好。”
“冷老头，你直接用传送魔法，我们哪里去不了？”
“没有坐标，远距离传送风险很大。而且我已经决定，除了赚点钱，平时尽量不用魔法了，生活还是要有一些诗意。”
“哼，都是借口。”
坐上了火车才被告知要去南京泡温泉的暴力媛，此刻正噘着嘴，摆出一副臭脸盯着窗外的冬日风景。这样可以遮掩自己嘴角压不住的一丝弧度。
坐在她身旁的正是伤口痊愈的冷先生，他依然拄着那把拐杖，只是上面多了一些灰尘和磨损的痕迹。他身穿米黄色的毛衣和厚厚的秋裤，打扮得颇有一种乡下老农的感觉。
“媛，这样的生活比以前舒服多了，我已经不去想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了，你也放下吧。”
“我这一身牛劲儿——”暴力媛攥紧了拳头，把坐在对面的乘客吓得贴紧了椅背，“总得找点方法释放出来吧？”
“别惹事就行，到山里随便你发疯。”
……
……
“镜女大人，这里很安全，应该没人能看到。”
“小杰，还有你们这些经常跟着我出门的，叫我露西就好，镜女听上去怪怪的。”
“是，露西大人。那个……我不知道该不该讲，刚才我们在酒吧不会把人打死了吧？”
打扮得像银发太妹的露西扬了扬眉毛，从大腿内侧拔出一把鲜红色的小刀，刀身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她用手在刀子边缘处抹了一把，“不死也得脱层皮了，这把血刃能让人生不如死，就算去医院也没用。管他呢，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众人露出畏惧的神色，都不敢说话。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萧瑟的冬日大地被光秃秃的山峰切成一片一片，像一座座难以联络的孤岛。
“这里环境很好，没人打扰，适合找魔女大人。小杰，让大家站远一点，免得冲击到你们。”
“是。”众人齐声应道，同时后退了十几步，远远地等待露西的动作。
她拨弄了一下头发，避免遮挡视线，然后双腿分开站立，左手放在大腿的花卉纹身上面，右手向前伸直，对着天空。
刹那间，她忽然换上一副瘆人的笑容，嘴巴大大咧开，眉毛上抬，一双黑色的瞳孔变成了紫红色。
“魔女大人，我深爱着您。我要占有您的一切，品尝您的血，欣赏您的眼睛，触摸您跳动的心……我为您而生，与您一同毁灭！”
一阵狂风吹起，落叶如雨般被卷到天上，枯树枝咔嚓咔嚓地被折断。在一旁等待的其他人不得不紧紧捂住衣服和帽子，避免被吹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露西发狂了一般大笑，左腿纹身处迸发出强烈到刺眼的光芒，她的银白色长发爆炸了一般向四周飞扬，街头风夹克和短裙发出被吹得剧烈抖动。
“让我看到你吧，世界之镜！”
空无一物的空气忽然泛起阵阵涟漪，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几颗石子。涟漪逐渐增加，最后连成一片，形成一面一栋楼高的大镜子。起初，镜子中只是一团模糊的白雾。
“观测。”
随着露西发出扭曲怪异的声音，镜子中逐渐显现出具体画面。
如同无人机航拍的高空角度，镜子中展现的是他们一行人，以及附近层峦叠嶂的山峰。画面十分精细，就连地上的每根树枝都看得非常清楚。
“分裂。”
镜子中间出现一道裂纹，分成左右两半，然后又裂成上下两半。这四部分镜子互相远离，各自扩张成完整的一面镜子，然后继续分裂，扩张，如同病毒繁殖一样，不到一分钟就形成了无数面镜子，布满整个山脚下的空地。
尽管见过很多次，但小杰为首的众人再次目睹这神迹一般的魔法，仍然忍不住大为惊叹。
身在镜子的海洋中，每个人都看到了无数个自己，稍微动一下身体，世界就像万花筒一样变换出绚丽的图案。
“观测。”
露西再次发出命令，镜子们便纷纷显现出自己的画面。这次的画面不再是他们自己，而是周围各个地方的画面。有城市，有农村，有河流，有山谷，有繁华的街道，也有荒凉的角落。
“变换。”
镜子们开始有节奏地切换画面，从高空到地面，从远景到近景，整片区域一览无余，没有死角。
她开始露出疲惫之色，但脸上疯狂的笑容丝毫未减。
“扫描。”
说出这个词的同时，露西露出痛苦的表情，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部分镜子的颜色变深了，有的变成了浅蓝色的，有的变成了墨蓝色，还有的变成了黑色。
“魔力扫描是露西大人很少用的一个模式。一旦使用，就意味着附近有值得花大力气探索的目标。镜子的颜色越深，魔力的反应就越强烈，越有可能是魔女大人的所在地。”
小杰向身后的众人解释道，其他人期盼地看着这些镜子，用力地点头。
“请大家帮助露西大人找出这些镜子中颜色最深的一面。”他接着说道。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几乎全黑的一面镜子上，露西也注意到了这面镜子的异常。
“变换。”
除了那面镜子外，其它所有镜子的画面都发生了变化，似乎和黑色镜子变得很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找到你了，魔女大人。”她发出阵阵邪笑，“合并。”
所有大镜子往中间那面黑色镜子靠拢，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摩擦声，镜子们竟然合并成了一片悬浮于天空中的巨幕。每面镜子都是拼图中的一块，合在一起后形成了一幅巨大而完整的真实画面。
众人愣在原地，嘴巴张大到可以塞进去一枚鸡蛋。
“哦？一座别墅？还挺精致的呢，不愧是魔女大人的住所。”
“是魔女大人！”最先缓过神来的小杰激动地大叫，“我们找到了魔女大人！”
一时间，除了露西外，所有人噗通噗通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热泪盈眶，纷纷念出平日里熟读成诵的祷告词。
“这里的魔力分布……就像是一个极高密度的魔力源，无意间散发出来大量魔力一样。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厚厚的魔力之雾，就连我的镜子都无法穿透。”露西脸色潮红，呼吸急促，越说越兴奋，“正常魔法师不会这样浪费自己的魔力，除非是……传说中的魔女大人！啊~这肆意挥霍魔力的样子，真让我沉醉~”
“露西大人！我们想快点见到魔女大人的真容！”小杰代表其他人说出了心里话。
“能不能见到呢，我最爱的魔女大人。”
她调整镜子的观测角度，把整个别墅的外围都看了个遍，但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内部的样子。
“呵呵，有意思，越是这样越说明魔女大人就在里面！我们这次终于找对人了。”
“就是，跟卢卡斯和菲兹大人比，您才是最优秀的大祭司，足以成为魔女教下一任大主教的人。”小杰愉悦地搓了搓手。
“我们现在出发，速度要快，等到魔女大人离开就前功尽弃了。”露西冷冰冰地说道，同时掏出了血刃，“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掉队，就是对魔女大人的亵渎，我会替她降下神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