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逃避，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
我强行抑制住想逃跑的本能，转过身，目光越过满地狼藉的黑色黏液，重新投向那栋被黑暗吞噬的别墅。
这场灾难的源头是苏灵的画，而那些画，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一种特殊的魔法阵。作为画出这些东西的人，苏灵很可能也是发动这个魔法的魔法师。
如果我不去阻止她，这场黑色的噩梦恐怕永远不会结束，甚至会扩散到南京城区。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再次冲进了一楼大厅。
“照明。”
我从口袋里掏出画好的魔法阵，一团柔和的光球在我面前亮起，驱散了少许黑暗。
奇怪的是，刚才还在一楼肆虐的黑色黏液，现在居然变少了？
原本淹没鞋面的黑色黏液正在迅速退去，就像退潮一样。我顺着它们流动的方向看去，发现这些黏液并没有消失，而是全部调头，顺着楼梯往二楼涌去。
“等等，这是要回流？”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些黑水仿佛听到了某种召唤，正在向着同一个目的地汇聚。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黏液后面，尽量不发出声音。到了二楼，我发现所有的黑色黏液都流向了走廊的一个敞开门的房间。
那个房间是——苏灵的房间！
此刻，房间的门正大敞开着，像是一张怪兽的巨口，贪婪地吞噬着所有回流的黑暗物质。
“苏灵！”
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就在那扇门后面，要是被这堆鬼东西淹没了怎么办？
我加快脚步，正准备冲进去救人，却突然停住了。
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黑暗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是苏灵。
但又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苏灵。
她身上那套洁白的羽绒睡衣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黑烟紧紧包裹，只能勉强看清一个人形的轮廓。
她走得很慢，动作僵硬得像是个提线木偶，每一步落下，脚边那些回流的黑色黏液就会自动分开一条路，仿佛在向女王致敬，却又绝不触碰她的身体分毫。
而在她身后，那些从画里跑出来的怪物——荆棘狼、报纸猫、鬼婴儿……全都像忠诚的卫兵一样，簇拥在她周围。它们身上的黑气与苏灵身上的黑烟连成一片，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深处走来的黑暗公主。
“苏灵？是你吗？”
我试探着问了一句，声音有些颤抖。
听到我的呼唤，那个身影微微一顿，像是被某种遥远的记忆触动了一下。但她并没有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机械地继续向我靠近。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袭来，比之前在画室里还要强烈百倍。
“别、别过来！”
本能的恐惧让我连连后退。她每进一步，我就退一步，一直退到了楼梯口，退到了一楼大厅，最后一直退到了别墅外面的院子里。
冬夜的寒风呼啸，却吹不散这满院的邪气。苏灵站在台阶上，身后的黑烟在夜空中翻滚，宛如魔神降世。
就在这时，院子的大铁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快！魔女大人就在里面！”
“我感受到了！这股神圣的魔力！”
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银发太妹，穿着短裤夹克，背着个大包，大腿上印着一块黑色花卉纹身，手里还提着一把红得滴血的小刀。在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神情狂热的男女，这些人双手都戴着同样的黑色天鹅绒长手套。
他们一冲进院子，看到台阶上被黑烟和怪物环绕的苏灵，所有人都像是被定身了一样，僵在原地。
“这……这就是……”
银发太妹的瞳孔剧烈收缩，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真的是魔女大人！”
“扑通！”
没有任何犹豫，她第一个跪了下去，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石板地上，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扑通！扑通！扑通！”
身后那群人也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齐刷刷地跪倒一片。他们有的痛哭流涕，有的浑身颤抖，有的甚至把头深深埋进泥土里，嘴里念念有词。
“魔女教大祭司，镜女露西，拜见魔女大人！”
为首的银发太妹率先大声喊道，紧接着，其他人跟着虔诚地喊道。
“魔女大人万岁！”
“您的仆人来迎接您了！”
震耳欲聋的喊声在院子里回荡，把我彻底整懵了。
这帮人是从哪冒出来的？魔女教是什么？魔女大人又是谁？他们是在叫苏灵吗？
“喂！你们是谁啊？”我忍不住大声问道，“什么魔女大人？你们认错人了吧？”
自称露西的银发太妹猛地抬起头，紫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死死地盯着我。
“你是谁？竟敢直视魔女大人的尊容！”
“我……我是她的学长，也是她的朋友。”我指着台阶上的苏灵说道，“你们搞错了，她叫苏灵，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不是什么魔女。”
“住口！无知的小子！”
露西从地上站起来，手中的红色利刃指向我，语气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这种蝼蚁，也配做魔女大人的朋友？在魔女大人面前，你连当虫子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上来就骂人？”我急了，“她真的只是个学画画的学生，这些黑烟和怪物只是……只是魔法失控了而已！”
“魔法失控？”露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如此纯粹、如此庞大、如此充满毁灭气息的魔力，除了传说中的魔女大人，这世上还有谁能驾驭？看看那些臣服在她脚下的魔物，看看这遮天蔽日的黑烟，这就是神迹！这就是魔女大人的证明！”
“可是……”
“没有可是！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露西打断了我，恶狠狠地命令道，“要么立刻滚开，不要妨碍我们迎接魔女大人回基地。要么，今天就死在这里！”
“回基地？什么基地？你们要把她带走？”
我心里一惊。这帮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一个个跟疯子一样，要是苏灵落在他们手里，指不定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当然！魔女教的圣地才是魔女大人该去的地方！”露西狂热地喊道，“我们会奉上最虔诚的信仰，最鲜活的祭品，让魔女大人带领我们走向极乐！”
疯子！真的是一群疯子！
虽然我不确定苏灵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但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这群疯子带走。
“你们要绑架？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事先画好的魔法阵纸片，挡在了苏灵和这群疯子中间。
口号喊得响，其实我心里怕得要死。他们大概率都是魔法师，而且我的魔力笔也送去修了，现在手里就剩几张魔法阵纸片了，恐怕拦不住他们。
“哦？你想反抗？”露西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小杰，去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
“是，露西大人！”
一个身材精瘦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窜了出来，他手里握着一根实心的铁棍，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
“小子，下辈子再来服侍魔女大人吧！”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到了我面前，手中的铁棍带着呼呼的风声，照着我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这一棍要是砸实了，我脑袋非开花不可。
好在我早有准备。
我迅速往旁边一闪，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同时手伸进口袋，捏住了一张魔法阵。
“投影！”
瞬间，一团浓黑的雾气凭空出现在小杰的眼前，直接糊住了他的视线。
“什么鬼东西？！我看不见了！”
小杰惊慌地挥舞着铁棍，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打。
这就是我在柳河村对付王家人时用过的招数，屡试不爽！
趁着他失去方向，我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膝盖侧面。
“咔嚓！”
“啊——！断了，断了啊啊啊！”
小杰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跪倒在地，抱着腿打滚。
“哼，没用的废物！”
露西看都没看一眼倒地的小杰，反而更加兴奋了，舌头舔了舔嘴唇，“有点意思，看来不是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家伙。那就让我亲自来陪你玩玩吧！”
她随手把背包一扔，反手握住那把血红色的匕首，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女人的气场和小杰完全不同，那种血腥味和杀气，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投影！”
我故技重施，想再次用黑雾干扰她的视线。
然而，就在我魔力刚开始涌动的一瞬间，露西动了。
太快了！
快到我的眼睛根本跟不上她的动作！她像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跨越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侧身避开了我刚成型的黑雾。
“这种小把戏，对我没用！”
她狞笑着，手中的红色利刃直刺我的咽喉。
我吓得本能地向后连退几步，同时把手里剩下的一张压力弹魔法阵甩了出去。
“压力弹！”
“砰！”
这是一发贴脸的压力弹，距离极近，几乎不可能躲开。
露西确实没完全躲开，巨大的冲击力轰在了她的右上臂上，瞬间炸开一团血雾。
“成了！”我心中一喜。
但下一秒，我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露西仅仅是晃了一下身子，连退都没退一步。她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右臂，非但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眼中的红光更盛了。
“好痛……好痛啊！哈哈哈哈！”
她疯狂地大笑起来，像个不知疼痛的怪物，“这种感觉……太棒了！这就是战斗的快感吗？！”
她把红色利刃换到左手，动作依然流畅无比。
“亵渎魔女大人的人，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的。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
说完，她再次扑了上来。
这次，我已经没有魔法阵了。
“唰！”
寒光一闪，我的左臂传来一阵剧痛，鲜血飞溅。
“啊！”
还没等我惨叫出声，右腿大腿又是一凉，紧接着剧痛袭来，我再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
露西像是猫戏老鼠一样，围着我转圈，时不时在我的手臂、后背、大腿上划上一刀。伤口不深，不致命，但每一刀都让我痛不欲生。
仅仅几秒钟，我就变成了一个血人，瘫倒在地上，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疼……疼死我了……我要晕过去了……
“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露西走到我面前，一脚踩在我的胸口上，把我踩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弯下腰，抓起我还在流血的左臂，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伤口涌出的鲜血。
“嘶——”
伤口被触碰的剧痛让我浑身抽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嗯~年轻男人的血，味道还不错。”
露西眯起眼睛，一脸享受，“你叫得再大声点啊？让魔女大人也听听这美妙的乐章！”
我彻底崩溃了，鼻涕眼泪混着血水糊满了一脸，每次呼吸都能让我感到深入骨髓的疼痛。
她就像一个恶魔，把我彻底击败后狠狠凌虐，我就是任人宰割的一团肉。
露西举起红色利刃，对准了我的眼睛，“接下来，该挖哪一只眼睛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