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魔法阵不能发动魔法。
这听上去像废话，就和“没有电不能用电器”一样，我当然知道。
但问题是梅畅到底是怎么发动的魔法，让我们的精神陷入错乱，以至于无条件信任她了呢？
我反复回忆之前几次见面，最可疑的还是最后一次在校医院她拿着一束花来看我们的时候，我好像当时脑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中断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完全没印象。
既然学姐也中招了，而且情况比我更严重，这说明在未来她再次被施展了精神魔法。
据她刚才的描述，明天梅畅会约我们在天台的露天咖啡厅见面，在那之后我们就把魔法知识倾囊相授，也交出了魔法典。
那么很显然在天台梅畅会发动一次精神魔法，但那个地方又不是无人区，精神魔法需要庞大的魔法阵，根本无处隐藏。
“有什么隐蔽发动魔法的办法吗？”我看向雪莉，她立刻点了点头。
“确实有一种方法可以做到，但属于比较高级的技巧。如果她会用，要么是有资深魔法师指点，要么她自己本身就已经很有经验了。”
“那种方法是什么？”
“远程施法。将大型魔法阵放在某个固定地点，通过投影魔法将大型魔法阵投影到随身携带的一个很小的介质上，例如一张小纸片，这样就可以远程发动大型魔法。”
“投影？”程时雨学姐忽然插嘴道，“我们在平行迷宫里看到的维尔娜的投影是不是用投影魔法做出来的？”
“你说的确实也是投影魔法，投影魔法是一个比较大的魔法种类，很多魔法都属于投影魔法。比如最基础的照明魔法就是低级的投影魔法，常用的魔法阵产生器也是靠投影魔法在运作，高级的投影魔法可以像你说的那样产生动态画面和声音，或者将大型魔法阵投影到另外的地点。”
“魔法阵产生器？”我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那是什么？可以自动产生魔法阵吗？”
“嗯？你们还不知道？”雪莉一脸疑惑，“这是魔法师的基本道具，比如魔杖，没有它你们怎么发动魔法的呢？”
我看了看学姐，学姐正一脸无辜地说道，“就正常发动魔法的啊，画在纸上，然后拿起来，开始想象……”
雪莉对我们露出无比鄙夷的表情，“作为象牙塔的传承人，居然还在用这种方式，你们两个菜鸟真让我无话可说。画在纸上那是初学者或者发动大型魔法的时候才用得到，一般情况下用魔法阵产生器就可以了，比如我这副眼镜。”
她摘下脸上的黑框眼镜，递到我们面前。
“魔法阵产生器分为三类：魔杖、启魔器和魔印，我这副眼镜就属于启魔器。”
我和学姐仔细端详了一会，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这副近似圆形的黑框眼镜实际上是不规则多边形的边框，像雪莉这样经常眯着眼的人戴上去形成一种反差，很有美感。
“其实不用戴上就能发动魔法，比如这样：投影。”
她把眼镜握在手里，随着口中念出魔法名，眼镜前方出现一个巴掌大的蓝色魔法阵，接着房间的空中出现一个黑色的龙头，然后变成紫色的狮子头，又变成三头犬。变化的速度越来越快，出现的怪物也越来越恐怖，有的长了人脸和蜈蚣的手脚，有的像刺猬一样浑身长满黑色尖刺，有的像十几条蛇缠绕在一起，但内部是透明的。
接下来，她把投影固定成一种六条腿、浑身带着血痕的像蜘蛛一样的爬行动物，“如果连续投影，看起来就像在动一样。”
还是同一个蜘蛛怪物，但姿态发生了些许改变，看起来像抬起了一只脚，接着抬起了另一只脚。
“高速投影。”她念道。
魔法阵变得更加耀眼，血红色的蜘蛛怪物六只脚反复抬起、放下，像真的在爬一样，直接朝着学姐冲了过去。
“呀啊！”学姐被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别过来！吓我一跳！”
“这都是什么怪物！”我也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快停下吧。”
雪莉一脸淡定地收回了手，空中的投影图案立刻消失，然后重新戴上眼镜，“现在懂了吗？”
“这个东西的原理是什么呢？”我忍不住问道。
“唐骥，我们现在的重点是……”
“无妨，象牙塔的人连这都不懂，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原理很简单，启魔器内置了一个特殊的投影魔法阵，并含有少量魔力以维持魔法阵持续存在，这个魔法阵可以产生魔法阵的投影，就像我刚才示范的那样。产生投影后就可以用来发动各种各样的魔法了。”
“但这样用完之后这个投影魔法阵不会消失吗？”
“不会，这个魔法阵是特制的，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抗修正力，每次使用只会消耗启魔器内部的魔力，而不会摧毁魔法阵的载体。”
“这么神奇！简直是天才般的创意！”我兴奋地叫道，“这样就不用每次画在纸上了，不用随身带着那么多A4纸了！”
“太方便了，雪莉。”学姐也很高兴，不顾雪莉又气又无奈的眼神，继续问道：“那启魔器内部的魔力要怎么补充呢？”
“自动补充。每次用魔法的时候都会吸收魔法师的一点点魔力补充道启魔器之中，这样可以无限使用。只不过长期不用的话，启魔器还是会失效，需要充进去魔力才能恢复。”
“唐骥，你听到了吧，这个东西这么方便，我也想要一个。”
“我也是！”
我们俩一起用期盼的眼神看向雪莉。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我又不能现在掏出来两个启魔器，这种东西属于魔法物品，制作难度很大。我这副眼镜是爸爸留给我的，以我现在的水平，做不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
我们又失望地移开了目光。
“跑题了，我要说的不是启魔器，而是远程施法。据我判断梅畅就是用了这种技术，才能无形中对你们发动了精神魔法。问题是，魔法阵本体在哪？只要找到并破坏本体，她自然就用不出来精神魔法了。”
不愧是象牙塔的资深前辈，我对雪莉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不仅魔法知识丰富，还能快速判断敌人所使用的魔法，从而找到破解方法。
但她提出的问题我却完全没有头绪，偌大的学校，哪里都有可能藏着她的魔法阵。
见我们没有回应，她绷紧了脸，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我虽然出于好心帮了你们，但不等于一直会管你们的事。明天她请你们喝咖啡，你们自己想办法。我把话说在前面，再给我弄丢魔法典，我对你们还是不会客气，该净化就净化。”
“别别别，我们当然想破解她的精神魔法，这种受控制的滋味我再也不想体会了。但现在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魔法阵藏在哪，我觉得应该分头行动，在学校里找一找。既然她请我们喝咖啡是在明天下午，那我们还有一个白天左右的时间。”
我劝住了差点狠下心要走的雪莉，她真是雷厉风行，性格锋利得像刀子一样，说翻脸就翻脸。学姐好不容易用时间魔法争取到的情报优势，怎么能轻易浪费。
“是的，她对我们施展精神魔法，连带着骗走魔法典的仇，我们必须得报！我和唐骥这就回学校开始找，找到了告诉你。”
“这还差不多。”雪莉的脸色缓和下来，“我跟你们一起找。”
“雪莉你是校外人，不会被发现吧？”程时雨学姐担心道。
“我擅长潜入侦查，不用你们担心。”
敲定好了行动方案，我们三人立刻坐车返回学校。
在车上我们和雪莉交换了联系方式，在手机上进一步细化了搜索魔法阵的细节。
到了校门口，她在附近的草丛里戴上了兜帽，我们亲眼看到她一个大活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变得无影无踪。
“我在你们身后呢。”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头一看，她刚摘下兜帽，像瞬移一样出现在我们身后。
“这也是爸爸留给我的魔法道具，名为‘克米凛’，它自带防护结界和隐身魔法，可以隐藏热量和脚步声。但发动隐身后会持续消耗内部的魔力，魔力耗尽就会显形，所以无法长时间使用。”
“好厉害的魔法物品，我要羡慕死了。”我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连帽长衫，要是我也有一件就好了。
“话说，既然雪莉你的这些神奇道具都来自令尊，他一定是个非常强大的魔法师吧？”学姐忽然问道。
听闻此言，雪莉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别处，“我宁愿不要这些东西。”
“什么意思？”我追问道，学姐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还给我使眼色，我只好闭嘴。
“好吧，那我们按原计划分工。”学姐打断了话题，“我去学生会办公室假装办事，趁机找找线索。唐骥去实验室、杂物间这些没什么人的地方，雪莉去梅畅的宿舍。现在是下午一点，我们五点在广场汇合，有发现随时在手机上联系。”
“没问题。”我答应道。
“记住，见到梅畅，转身就走，一秒钟也别停留。”雪莉叮嘱道，“精神魔法的弱点就是距离，稍远一点她就没办法了，但她可以发动得很隐蔽，不要抱侥幸心理去接近她。”
我们充满干劲地开始行动。
然而没过多久我们就发现，找魔法阵的难度远超我们预料，一直到晚上，我们三人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五点钟碰头一次，晚上八点钟又碰头一次，我们几乎把学校能去的公共区域都看了个遍。
“图书馆谁去过？”
“我去过了，学姐”
“会议中心呢？”
“他们下午在开大会，我进不去，让雪莉去看过了。”
“游泳馆我去看过，也没有。”
“食堂……食堂的几层也都看过了，后厨不让进。”
天黑了，我们三人坐在广场附近的林间小路的长椅上交换情报，大家都很累了，我的眼皮在打架，好想睡觉。
“雪莉，你确定魔法阵本体在学校吗？会不会在其它地方呢？”
“远程施法不可能太远，学校这个范围已经很大了，再远就很难有效发动魔法。所以应该就在学校内部，只不过还没找到。”
“啊，好难啊。”
我把头埋进膝盖间，双手抓着头发乱揉一气。
她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才能让我们几乎找遍学校也找不到？
应该是一个普通学生绝对不会去，但她有权力进入的地方。
等等，该不会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