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帝国军的中央营帐内传来重物敲击桌面的闷响声。
雷利亚面色阴沉，落在桌面的拳头下是密密麻麻向四周蔓延的裂纹。
“帕里亚子爵，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围的将领低垂着头，时不时瞥向帕里亚的目光里或是愤怒，或是讥讽。
唯独没有同情。
“我……”
坐在副手不远处的帕里亚冷汗涔涔，眼睛死死盯着摆放在桌面上的留影水晶。
水晶记录的画面很简单，一名身着永恒教派制式盔甲的骑士被束缚在地上。
而他对面还有一人，被面纱遮住的脸看不清模样，只能根据体型判断出是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
拍摄的角度很巧妙，少女的身体恰到好处的挡住了用以束缚的绳子，使得画面看起来像是永恒教派的骑士在对她俯首称臣。
这无疑是对帝国赤裸裸的嘲讽与侮辱！
雷利亚看着帕里亚，缓缓收回砸在桌上的手，身上却陡然浮现出一股惊人的气势，好似利剑般直插对方的胸口。
“帕里亚子爵，这便是永恒教派的援军么？把我们的情报全都透露给敌人的援军？”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的任务明明是……”
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帕里亚满脸惊恐，他后知后觉般捂住嘴，却还是迟了一步。
“任务？他们不是来支援的援军么？”
雷利亚唇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而他的话也成功让在场的众多将领窃窃私语起来。
“挑衅帝国的叛军在前，永恒教派居然不想着怎么终止战争，而是在背后搞小动作么？”
“你还不知道？他们的主教赛克斯得到了皇女殿下的支持，最近在大肆招募信徒呢，哪还腾得出手驰援我们这些武人。”
“哼，永恒教派狼子野心，也不知道皇女殿下发了什么病，居然愿意信任那个赛克斯，明明雷利亚将军才是……”
眼看将领们交谈的内容有诋毁皇女的趋势，雷利亚沉声喝道：
“安静！”
他的目光再度转移到支支吾吾的帕里亚身上。
“既然帕里亚子爵给不出答案，那就请你老实的在军中待着吧。”
话落，雷利亚招了招手，守门的两名士兵闯入，直接架起帕里亚就往外走。
“不！雷利亚！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很清楚，如果一旦离开这个营帐，迎接他的将会是长时间的软禁。
哦，也有可能是硬禁。
作为主教大人埋藏在雷利亚身边的棋子，他怎么能……
正在胡思乱想的帕里亚全然没注意到雷利亚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前的帕里亚，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冷冷开口：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赛克斯的小动作，想杀我？”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满脸不敢置信的帕里亚被押了下去。
回到首位坐下的雷利亚恢复到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在交代完接下来的作战事宜后，散会离开。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叩响了伊莉丝的门。
“咔哒”
门锁转动，露出了门后的蒂亚。
“雷利亚叔叔，您怎么来了？”
“伊莉丝在上面么？我有些事想和她商量。”
此时的雷利亚看起来满脸的疲惫，与营帐内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蒂亚点点头，刚想开口，阶梯处便传来了伊莉丝冷漠的声音。
“找我有什么事？”
“你这房间真漂亮，不请我上去坐坐？”
伊莉丝瞅了眼蒂亚，缓缓点头。
作为一名牧师，她自然不可能和雷利亚那种骑士一样住营帐。
所以她所住的地方乃是她特意用魔法搭建的双层小洋楼。
一层作为蒂亚和埃莉诺的住所，甚至可以客串讲堂。
二楼则是她的独处空间，一般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
当然，对她开始，雷利亚不是外人。
房门推开，伊莉丝好整以暇的坐在床榻上，地板上还刻画着没有被完全擦除的魔法阵。
“说吧，找我什么事，居然还要特意支开蒂亚。”
雷利亚站在门口，沉默良久才开口：
“你知道有什么法术可以完全掌控一个人么？”
“傀儡术，心灵操控，甚至是秘法人偶，都能满足你说的要求。”
伊莉丝看出了雷利亚心头的沉重，有些不解：
“发生了什么事么？”
“埃兰告诉我，赛克斯准备对我动手。”
雷利亚声音一顿，苦笑着补充：
“皇女殿下要求的。”
“她疯了？她可是被你看着长大的，称呼你一声舅舅都不为过。“
伊莉丝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她理解了雷利亚话语中隐藏的意思，接着说道：
“傀儡术操纵的人行为举止都很呆板，也没法理解别人的话，一般只能用于战斗，完全没法用于伪装。
而秘法人偶虽然能伪造出人的模样和外形，但可没法伪装血统。你不是有检测血脉的手段么？”
伊莉丝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心灵控制是心灵魔法的一种，难度极高，这么多年我只见一个人施展过。”
“谁？”
“革命军的高层之一，也是我曾经的同事，艾薇儿。”
雷利亚点点头，语气低落。
“所以说，皇女殿下她没有被操控，也没有被顶替，对么？”
“……”
伊莉丝没有回答，她从床上站起，轻轻的握住了雷利亚的手。
“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是她不识人心，被赛克斯蒙蔽。”
“我不明白……”
雷利亚一直挺直的背似乎佝偻些许，话里带着深深地迷茫。
“平定叛贼，诛灭试图谋逆的贵族，扶持皇族自己的势力……我能做的都做了，就是为了让帝国变得更好。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伊莉丝用手指在雷利亚掌心画着圈圈，试图抚慰他纠结的内心。
“老帝皇死前，希望我能照顾好他唯一的孩子。”
说着，雷利亚掏出一枚勋章，翻来覆去的摩挲着。
“唯一的孩子……我本以为是这样的，直到我遇到了艾琳奈。
她和皇女殿下一样，都拥有皇室的血统，甚至比皇女殿下的更纯粹。”
雷利亚摩挲勋章的手指一顿，指尖用力到发白。
“老帝皇，我的好大哥，哪怕到了临死的时候都不愿意和我说实话，他明明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可却骗我薇尔莉特是他唯一的子嗣。”
“伊莉丝，你告诉我，我究竟还能信任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