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死亡权柄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挣扎，一动不动的躺在纳斯塔夏的触手里，安静的有点不像话，就连散发出的情绪都几近于无。
反倒是有源源不断的白雾从其体内渗出，捏在手里颇有种便携加湿器的错觉。
“艾琳奈，情况怎么样？”
眉头紧簇的雷利亚拨开浓雾，来到薇尔莉特跟前站定。
一层细密的雷霆在他体表闪烁，隔绝了白雾的附着。
薇尔莉特刚想开口解释情况，结果就见雷利亚脸色一变，神情紧张的伸出手。
几条电蛇游到她身边，形成了一模一样的雷霆护罩。
“这是在干什么？”
薇尔莉特有些诧异，好奇的戳了戳那层护罩。
指尖传来些许刺痛，电光闪烁间，靠近的白雾被瞬息蒸发。
雷利亚看起来比她还要惊讶，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你感觉不出来？这白雾可是能冻结灵魂的！”
“有…有吗？”
薇尔莉特茫然的歪了歪脑袋，险些将趴回她头上的纳斯塔夏甩下去。
这些白雾给她的感觉还没有神性状态下的埃莉诺让人通体发凉。
“也许这就是你的特殊之处吧，不过还是得做好防护。”
雷利亚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过多思量。
毕竟艾琳奈也是老帝皇的子嗣，有点特殊之处属实正常。
他看向一旁昏迷不醒的士兵，说起了正事。
“现在情况怎么样？”
“白雾阻隔了感知，我们没法探明外界的情况，那些人应该也没法感知到我们。”
说着，薇尔莉特瞥了眼依旧毫无反应的死亡权柄，语气有些沉重。
“那玩意就是雾岭里神祇的权柄，如今突然异变，估计是埃莉诺出了什么问题。”
这会，沉默了许久的纳斯塔夏突然插嘴：
“眷属，会不会是有人在给墨尔瓦娜提供信仰？”
作为一名神祇，哪怕缺失了部分记忆，但依旧是在场所有人里最了解情况的一个。
已经衰败的神国焕发新春，唯一能让祂想到的可能就是有人在给死神提供信仰。
薇尔莉特将纳斯塔夏的话转述给雷利亚听，很快便得到了他的认可。
“刚刚那些逃跑的人中，确实有一名永恒教派的成员，并且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可以看出那家伙在永恒教派中的地位不低。”
“又是赛克斯？”
薇尔莉特脸色一垮，有些心有余悸。
怎么哪都有这家伙的影子？
“多半是这样没错，不过信仰这东西是能随便转移的么？”
……
“沉寂与消亡常在，以永眠铺就觐见之路。”
“死亡与寂灭之主啊，您是众生的归宿，万物的尽头……”
昏暗的山洞内，浩浩荡荡约莫近千人匍匐在地上，念诵着对死神的祷词。
这些人眼神空洞，额头和手肘都渗着斑驳血迹，声音更是嘶哑得像是乌鸦，显然已经在此跪拜祈祷已久。
而在他们前方，一座直径约莫十数米的祭坛上，死神的神像巍然矗立。
赛克斯就这么站在神像下方，平静的看向身旁的黑袍人影。
“现在可以答应我们之间的交易了？”
“当然。”
冷淡得没有一丝情感起伏的声音从黑袍下传出。
“我们会满足你的要求，但不是现在。”
赛克斯握着权杖的手指紧了紧，显然内心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帮我摧毁神庙。”
黑袍人直言不讳，目光落在身旁的死神神像上。
神像雕刻得很粗糙，边边角角还留有毛边，更为怪异的是，这神像居然没有雕刻五官。
如果不是服饰造型与墨尔瓦娜相符，简直看不出这是死神的神像。
“死神用来封印邪神的神庙，怎么可能是我一个圣域法师能摧毁的？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这番话别有用心，赛克斯就差把“得加钱”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黑袍人无动于衷，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而问道：
“你想成神，对么？”
赛克斯目光一凝，沉默片刻后轻笑出声，选择了坦白。
“当然，我就是想成神，只要能成为神祇，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明明是瑟薇斯的主教，居然想着成神么？”
黑袍人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些许嘲弄。
这番话总结成一段，就是在骂她是个“叛教者”。
“我可不敢背叛永恒与秩序之主。”
赛克斯后退一步，选择逃避这个话题。
“按照你先前的要求，我给你带来了几名探路的小白鼠，希望能满足你的要求，探明神庙的现状。”
说完，她转身离开祭坛，跨越黑压压的人群，朝山洞外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黑袍人忽的开口，声音低沉：
“我会给你满意的答案的。”
昏暗的山洞内，整齐划一的赞美声连绵不绝，带着令人心底发麻的诡异。
黑袍人孤身一人站在神像下，竟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会伤害你的，埃莉诺，请你相信我。”
“不，我还不能把身体还给你，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说着说着，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痛苦的捂住胸口，蹲在了地上。
兜帽下，“埃莉诺”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抹迷茫。
“为什么……不想成神？”
她想起了赛克斯，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永恒教派教皇，也只不过是个为了成神不择手段的小人。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自言自语的“埃莉诺”沉默了许久，声音重新变得冷漠。
“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所以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
话落，“埃莉诺”不顾体内意识传来的反抗，捂着胸口，艰难的站起身。
她没有去看那些好似提线木偶般的“信徒”，径直朝山洞深处走去。
绕过几个分岔路，“埃莉诺”的眼前豁然开朗。
一面刻着壁画的墙壁横亘在她面前，正是当初骑士长所看的那面壁画。
几日过去，这副壁画竟缺失了一大半，只剩下了众神围剿邪神的那一幕。
壁画周围散落着不少碎石，明显是被人为摧毁的。
看“埃莉诺”那毫不奇怪的模样，动手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埃莉诺”将照明用的水晶灯放在地上，相对着壁画坐下。
她看着被众神围攻的邪神，像是梦呓一般呢喃着。
“阿纳斯塔夏，或许你才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