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图纳城,东城区。
提溜着药剂的爱德华推开院落的大门,朝里屋走去。
一想到自家导师艾薇儿至今依旧昏迷不醒,他那憔悴的脸色便又苦恼了几分。
爱德华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艾薇儿别死,最起码也得给他开了结业证明再死。
不然他这些年的做牛做马,不就白干了吗?
“吱嘎——”
门轴转动,爱德华步入里屋,轻车熟路的推开了艾薇儿的房门。
但这一次,他却没在床上看见对方的身影。
“导师?”
爱德华神情微愣,脸上很快爬满了狂喜,目光朝书桌看去。
果不其然,艾薇儿正坐在书桌旁,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剧烈喘息着。
“您终于醒了!”
“是你啊……”
艾薇儿松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却没有放下。
在她掌心,一道足矣秒杀爱德华的法术悄无声息的运转,一旦他有任何异常举动,艾薇儿都会毫不犹豫的弄死他。
没办法,雷利亚的那一枪留给她的阴影实在太大,大到即便是换了一具躯体,胸口依旧隐隐作痛。
看着脸色苍白的艾薇儿,爱德华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药剂递到她眼前。
“导师,这是缓解持续伤害的愈合药剂。”
艾薇儿虚着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瓶药剂,良久才吐出两个字:
“谢谢。”
说着,她便哆嗦着伸出手,试图将药剂接过。
不过她的手指似乎有些不听使唤,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捏住瓶口。
见状,艾薇儿叹息一声,疲倦的挥了挥手。
“……你先放在桌上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爱德华依言照做,还贴心的帮她关上了门。
房间里再度恢复沉寂,只留下艾薇儿粗重的喘息声。
压下心头的烦躁,艾薇儿看着自己手,心有余悸的呢喃着:
“这就是成为祭品的滋味么?”
难怪那些被她当做实验体的骑士会叫得如此凄惨,原来祭品在死前是这么的痛苦。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柄尖刀,将她的身体细细的切成臊子。
哦,还没那么大块。
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艾薇儿便有些咬牙切齿,恨恨的锤了下桌子。
“也不知道邪神和埃莉诺死没死,唉,引颈就戮不好吗?非得闹得鱼死网破……”
“叮!”
桌面的震动使得药剂瓶摇晃起来,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艾薇儿并没有注意,直到那药剂瓶的震颤愈演愈烈,最终猛地滚落到地上,摔成碎片。
“咔哒~”
门锁转动,爱德华几乎是闯了进来,那张憔悴的脸上满是焦急,朝艾薇儿大喊道:
“导师!快跑吧!城外……城外出现了不得了的动静!”
“呃?”
艾薇儿一怔,不等她追问,便猛然看见窗外升起了一轮新的太阳。
与此同时,地面的震颤骤然变得剧烈起来,不论是墙壁上挂着的壁画,亦或是其他装饰,皆在这场地震中摇摇欲坠。
看着愣神的艾薇儿,爱德华一咬牙,冲上前来,扛着她转身就跑。
可他才跑出去没几步,肩膀上便是一轻。
爱德华下意识的朝肩膀上看去,只见艾薇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
城外,好不容易清缴完亡灵的埃兰身心俱疲,正依靠着堑壕大口喘息着。
她仰头服下一瓶恢复体力的药剂,手却突然一抖,一股强烈的心悸从内心涌现,裹挟着惶恐,瞬间充斥了埃兰的胸腔。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但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天大的坏事即将发生。
埃兰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雾岭的方向,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感觉天空亮了一分,连絮云都添上了淡淡的金色。
就在此时,一声细微的,好似玻璃破碎的细响突兀的在她耳畔响彻。
“咔嚓——”
空间崩碎,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现在战场中央。
纳斯塔夏虚弱的蠕动着触手,目光聚焦在埃兰身上,如释重负般闭上了眼睛。
那道险些将祂一分为二的创口翻涌着瑟薇斯的魔力,阻止着伤势愈合。
看着奄奄一息的纳斯塔夏,埃兰一惊,心中不详的预感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看见了薇尔莉特,也看见了埃莉诺与伊莉丝,却唯独没有看见自己的老师。
雷利亚呢?他去了哪里?雾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居然连纳斯塔夏都伤成这样?
埃兰心乱如麻,她强压下心头最坏的揣测,踉跄跑到纳斯塔夏跟前,哆嗦着手,打算将昏迷不醒的三人抱出。
“咳咳……”
一声微弱的咳嗽声响起,伏在她肩头的埃莉诺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只觉得头好疼,像是灵魂被撕扯成了两半,有一种莫名的虚弱感,连带着身体的反应都变得迟缓。
“埃莉诺!你醒了!”
埃兰惊喜万分,急不可耐的将她扶到地上,追问道:
“雾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和艾琳奈会伤成这样?”
“我……不知道……”
埃莉诺迷茫的又迟钝的摇了摇头,原本灵动的眸子仿佛盖了层雾,变得黯淡无光。
眼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埃兰有些沮丧,但很快振作起来,打算将她们带回法图纳城修养。
然而她才刚站起身,身躯便猛然一僵。
一股沉重的威压如同山岳倾颓,浩浩荡荡的覆盖了整座战场。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环境瞬间变得寂静无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细不可闻。
发生了什么?
埃兰心头狂跳,那股被强压下去的不安再度冒了出来。
正是这股不安感刺激着她,迫使埃兰硬顶着威压,一点点的抬起头。
仅是惊鸿一瞥,她的眼睛便被炫目的金光刺激得流出泪来。
但她也看清了那好似太阳般耀眼的身影。
“这…这是?!”
埃兰脸上浮现出一抹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惊。
从小在永恒教派做童工的她又怎么可能不认识瑟薇斯的身影?
难道纳斯塔夏和薇尔莉特她们就是被祂所伤?
“我说,此地禁止离开。”
冷漠的好似审判一般的声音宣告着无情的律令,一层无形的屏障顷刻生成,将这片战场与外界分割而开。
帝国军中不乏永恒教派的信徒,自然也认出了那只存在于神像中的身影,可他们却没了在教堂中的虔诚,只剩下明晃晃的恐惧。
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对架在脖子上的尖刀感到畏惧。
瑟薇斯就是这柄尖刀,在宣布完律令后,她双手撑开,手指猛地一握。
无数法阵密布天穹,向下宣泄着煊赫的光焰。
有人躲闪不及,被光焰擦到手臂,瞬间惨叫着倒在地上,化作星星点点的光点消散。
这好似神罚一般的场景吓得众人肝胆俱裂,战场乱作一团。
“主啊!您为什么要审判您无辜的信徒?”
有永恒教派的信徒跪在地上,虔诚的祷告着,试图以这种方式躲过瑟薇斯的攻击。
然而瑟薇斯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漠的夺走了他的生命。
这座超过五万人的战场几乎是一瞬间,便减少了三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