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来到永夜城好几天了,柳依依仍然跟个无头苍蝇一样。
不知道为何,这几天她都无法入眠,尽管身体并没有因睡眠的消失而感到疲乏,但意识中已经有了轻微的不自然感,可惜柳依依对于这种不自然感无可奈何。
她尝试过去深入了解这个城市的状况,但得到的只有大量家长里短的信息;她尝试过去图书馆查阅文献,但是关于血族的部分历史书籍被设在了禁书区,她没有权限,反倒是偶然翻到了几本与龙族有关的书籍,熟悉了龙示锲教的信息。
“那些贵族崽种果然是在搞信息垄断吧!”现在的她茫无头绪,一筹莫展。
今天,柳依依趁着“白天”,在附近的街区闲逛。依旧是死气沉沉的街道,依旧是面露倦色的人们,柳依依必须得承认,这些千篇一律的画面一遍遍流过她的眼睛,也令她有些麻木了。
但,两颗星,在夜空中相遇了,并且彼此开始相互吸引。
柳依依发现了一个用灰色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家伙。
小家伙左背侧身对着柳依依,光着脚,压低身子,一步一步朝着一只肥硕的缺了一只耳朵的灰色老鼠走去,但老鼠仿佛没有看见小家伙,仍然在那里对着一块被丢弃的苹果大快朵颐。
小家伙慢慢走去,伸出本应嫩白,但因沾染污渍而脏兮兮的小手,一把抓住了那只老鼠,老鼠这才开始乱动,但也只是乱动,眼中充满了疑惑,没有去尝试咬小家伙。
紧接着,小家伙朝着老鼠的脖子狠狠咬下去,此刻老鼠才开始疯狂挣扎,但已无济于事,它很快就不动弹了。
“咕……咕……”小家伙吸干了老鼠的血液,将干瘪的老鼠尸体放回那半块苹果边,轻轻摸了下肚子,叹了口气,迈开腿准备继续前行。
柳依依连忙叫住她:“小家伙,等等!”
但小家伙仿佛没听见,双腿已经迈开。
柳依依连忙快步朝小家伙跑去,伸出右手拉住了小家伙的斗篷。
被柳依依拉住时,小家伙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连忙伸出手从柳依依手中扯回斗篷,并裹得更紧了。小家伙转过身,柳依依看到了她的面容。
这是一颗被神明抛弃,流落凡间的雪白小毛球。
她的发丝本应如阳光照射下的冬日积雪般洁白,但现在却蒙上了一层灰尘,宛如混杂了尘土的高原冰川;两只灵动的猫耳被兜帽盖住,低垂在头上,使得小家伙看上去更是显得可怜兮兮的;面庞圆润嫩白,但同样沾染了尘土,眼泪在其上留下了痕迹,如同岁月的长河奔走过以苦难织就的大地;两枚小巧的虎牙在双唇间探出头,似名为弱小的存在胆怯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世界;她的左手藏在斗篷里,右手死死摁住斗篷,指尖弹出了如镰刀般的爪子,能够划出表示安全距离的线条;长长的小猫尾巴在身后的斗篷里不停摆动着,彰显出它主人此时此刻内心的惶恐不安。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双眼,瞳孔灰蒙蒙的,如同永夜城那永远拨不开的雾,从中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
她脑中的世界是一幅立体的素描画,每幅画都由无数的点与线组合而成,点与线组成的图案如同波浪般起伏且永不停歇,但无一丁点色彩,甚至连黑与白都不存在。
“……”
柳依依心中,名为爱怜的情绪被触动了,如同滴入一杯清水的红色墨汁,色彩强烈,瞬间扩散。
“你……能注意到……我……吗?”小家伙颤抖着提出了疑问,她的声音很轻柔,也很疲惫,但更多的,是惊慌。
“当然能看到啊?”柳依依歪了歪头,表示很疑惑,“你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我怎么可能看不到?我叫柳依依,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以及,你的眼睛……?”
“……血觅·丝忒菈【BLOODSEEKER Stryga】……我……看不见东西……而且……其他人……都注意不到我……呜……”丝忒菈低下了头,开始抽噎。
柳依依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她控制住心中如煮沸的水般翻腾的情绪,俯下身,露出了温和的笑,朝丝忒菈伸出了手:“那么,小丝忒菈,你愿意跟我走吗?”
丝忒菈抬起了头,灰蒙蒙的眼瞳如同被雨水浸润过的大地。她收起了爪子,再三犹豫后,伸出了颤抖的右手:“嗯……”牵住柳依依的手后,丝忒菈再次低下了头。
感受到手中的那份小巧柔软,柳依依的心再次狠狠颤抖。
想要得到她的信赖。
想要看到她最可爱的模样。
想要被她最温暖的笑容治愈。
想要……与她目光交织,被她最温柔的目光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