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到潜在的变革者,从理论上来讲并不简单,从实践上来讲也挺麻烦的。
但是有丝忒菈帮忙,找出良心未泯者,再从中筛选出有能力改变困境的人并非不可能,不过柳依依倒是觉得,这过程颇有种将前世RPG游戏找队友的任务与二游抽卡结合起来的荒诞感。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jpg
于是乎,柳依依将自己裹成了墨黑色的粽子:披着墨黑色长袍、戴上墨黑色皮质手套、墨黑色面纱——唯独露出了那双暗金色的瞳孔——换做别的地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能会被路人怀疑,但放在永夜城,这套装扮实在是太“良民”了。
她牵着丝忒菈并开始寻找并筛选潜在的变革者,同时开始绘制“罪恶痕迹地图”。
……
“所以……依依姐姐,为什么你……要自称‘胡杨小姐’呢?”在尝试接触了几个身上没有罪的味道,亦或罪的味道很淡的人后,丝忒菈拉了拉柳依依的袖子并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咳咳,毕竟‘柳依依’会在贵族的舞台上频繁亮相,那些贵族虽然傲慢但不是傻子,倘若一个频繁在自己眼前乱晃悠的外来修女老是跟着底层居民混在一起,那就是‘柳依依之心——贵族皆知’了。”
小丝忒菈使用了“歪头杀”:“那……我需要改对依依姐姐的称呼吗?”
柳依依感到自己的心脏被刻着“萌”字的子弹穿透了。她抱起了小丝忒菈,疯狂蹭小丝忒菈的脸:“不用哦~在我心中小丝忒菈是最特别的!”
当然,柳依依还有一句实话压在了心底:其他人感知不到丝忒菈,即使丝忒菈不改变对自己的称呼,也丝毫没有影响,根本不用担心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这是悲剧,还是应当值得被庆幸。
暂停和丝忒菈的贴贴,柳依依继续自己的“抽卡行动”——抽出了好几个R,再怎么也该来个SR了吧?
……
玄不救非,氪——哦这个没法氪金。
不过这倒是意料之内的状况,毕竟罪心膨胀早已深深扎根于整座永夜城,能找到良心未泯者的概率本就微乎其微,也因此柳依依并未感到丧气。
略微休息一会儿,柳依依思索着,在这个街区再努力“捞一捞”,就结束今天的“抽卡行动”,带着丝忒菈回灯光旅馆。
……
“咚咚咚咚咚——”
一阵连续的剁肉声引起了柳依依的注意。循着声音望去,是一家仿佛被陈年油脂所编织的蛛网给包裹起来的老肉铺,周围或悬挂或摆放着一扇扇、一条条、一段段的各种各样的肉,略微往前几步靠近这片“肉林”就会注意到,藏身于其中的,是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中年血族,他头发凌乱,不知是否是因为常年未打理,本应是白色的头发夹杂着几分永夜城薄雾般的灰色;略微浑浊的红瞳似乎时不时观察着来客,又似乎一直专注着手上的剁肉馅的工作;他的脸就跟他胸前的皮质围裙一样,仿佛被油脂浸润,但是却有型,好似被面团包裹起来的岩石;腹部并没有什么赘肉,整个人都挺拔着,与手上的切肉刀浑然一体。
柳依依倒是觉得,倘若这名中年男子好好打理一番,绝对是一名力量与沧桑感并重的帅气中年大叔。
柳依依轻抚丝忒菈,丝忒菈心领神会,认真观察着眼前的这位肉老板:“依依姐姐,这个人身上……(嗅嗅)没有罪的味道。”
柳依依心中大喜,这可是传说中的猪肉佬啊!但是她仍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走上前去。
肉老板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墨黑色粽子,他抬起头,用很随意的语气招揽顾客:“来点肉吗,小姐?诺,不怎么新鲜,但便宜,够吃。”
柳依依:“力拔山兮气盖世~”
肉老板、丝忒菈:“?”
柳依依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开口道:“咳咳,我想问问,你这肉卖得怎么样?生意好不好?”
肉老板又低下头,将整个木墩往前推了一点并继续剁肉,仿佛是要将自己的日常展示给柳依依看:“诺,薄利多销,挣个辛苦钱。”
柳依依又指了指肉铺里面:“那些桶里的是什么呢?”
肉老板放下了刀,指了指里面:“那些?诺,兽血,宰牲畜时放的,倒了可惜,所以一并拿来卖了,不过不好喝,只能拿来填填肚子。”说完又继续剁肉。
柳依依继续追问:“你的这些东西,主要顾客是那些贫困的底层血族和外族卖血者吗?”
肉老板手上的动作仍未停,仍然是那样随意地开口:“是啊,可惜他们都是小主顾,卖一天的肉和血都赚不了几个子。那些贵族可看不上我的货。”
柳依依笑了笑:“那,您想让他们富起来,好多赚点钱吗?”
肉老板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并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红瞳在一瞬间变得清晰锐利,似乎想要看透面前这个顾客的真实目的。半晌,柳依依仍是微笑着开口:“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杨,您可以叫我胡杨小姐。您能提供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方便我和您谈一谈吗?”
肉老板拿起抹布擦了擦手,对柳依依说道:“诺,不介意的话到我后面的屠宰房等我吧。”说完就让开了身位,并在肉摊子前摆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开始麻利地收拾摊子。
柳依依牵着丝忒菈走进肉铺,并打开了房门,进入了屠宰房。里面除了常用的屠宰刀具外,并没有别的东西,整个屠宰房被浓浓的腥臊的肉味笼罩着。
稍微等了一小会儿,肉老板进来了,他拿出两张椅子,自己张开腿坐在了比较破旧的那一把椅子上:“诺,请坐,胡杨小姐。”
面对着这把似乎仍有一点油光的椅子,柳依依并未在意,而是直接坐了上去,并将丝忒菈放在了自己的膝上。
肉老板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又立刻站起来走进了里屋。等他出来时,他左手拿着一瓢兽血,右手拿着一碗饮料——柳依依能认出,这是流行于底层外族的自制廉价小甜水。肉老板将这碗小甜水递给柳依依:“诺,抱歉,我这里确实太过简陋了一些,没啥能招待客人的东西。”
待柳依依接过小甜水后,他重新坐回那把更破的椅子,对着瓢大饮一口兽血,然后擦了擦嘴巴:“所以胡杨小姐,你想找我谈什么呢?”
柳依依并未直接喝下小甜水,而是手捧着碗抛出问题:“老板,您应该知道‘罪心膨胀’吧?”
“当然。所有人都受到了罪心膨胀的影响,让血族走向了堕落。”
“似乎并不是所有人吧?”
“哦?”
“比如说,”柳依依捧起碗,直接喝完了整碗饮料,然后将空碗展示给肉老板看,“我将这碗饮料全喝完了,一滴不剩。
“这里是您的私人场所,空间密闭且没有目击者。倘若您想要犯罪,完全可以在饮料里下药——将一个外族绑架并作为血奴卖出去,完全足够一个底层人挥霍一段时间了。
“即使不卖出去,绑在自己的房间里作为新鲜血源也是很不错的选择——我对于我血液的吸引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即使我不喝饮料,在这里没有别人,您完全可以用刀具逼迫我就范——能给我再来碗小甜水吗?这玩意儿还挺解渴的。”
肉老板笑了笑:“有意思。”他接过柳依依递过来的碗,走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又捧着一碗小甜水走出来并递给柳依依:“诺,你要的小甜水。话说你是怎么肯定我没有在小甜水里下药的?另外,即使我现在没有试着犯罪也说明不了什么,也许我只是害怕遭到惩罚而不敢下手呢?”
“直觉。就像我刚才说的,这里没有别人,所以您有大把机会犯罪且根本不用担心被发现,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害怕惩罚’而‘不敢犯罪’。
“并且,”柳依依又喝了一口,“能在永夜城经营肉铺,本就是一种经济实力的象征——毕竟光是高额出城税就大大限制了肉的来源。
“但您却选择在萨福林街区这样的穷困地方经营肉铺,面向的顾客也是穷苦的底层人。刚才我在问您生意好不好的时候,您跟我说‘薄利多销’,换句话说您很清楚自己的这桩生意跟本赚不了几个钱,甚至还可能常年亏损——您明明有大把的机会通过贿赂贵族、服务贵族让自己获得更好的地位,只要是一个被罪心膨胀吞噬的永夜城居民,一旦有了钱都会选择这样做。
“最重要的是,当我问您‘想不想让他们富起来’的时候,您的眼神很独特,并且答应了我‘谈一谈’的请求。”
说到这里,柳依依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话:能够在如此不利的时局中凭借智慧与坚韧,坚守高尚的品格,可能您并不自知,但您的实际行动已经做出了回答——时不利兮雅不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