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
柳依依身着修女服——至少表面如此——左手牵着丝忒菈,右手持那封最高规格的邀请函,走向了血液银行总部。
当柳依依看到这栋建筑时,不禁嘴角抽了抽:这真的是银行吗?确定不是奇卡提洛大公的私家宫殿吗?这宫殿背上恨不得长满刺的设计,成龙来了怕都是寸步难行吧!还有奇卡提洛大公你是和杰弗里斯法官那个老妖婆都有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的癖好吗?哪家正常人用红色玻璃啊?那红光透进室内不嫌心里硌得慌吗?
不过柳依依倒是注意到,从正大门开始铺设了一条装饰得过于夸张的红地毯,地毯上绣着金色与黑色的繁复的花纹,立于地毯左右两侧的影武者们整齐得好似Ctrl C+Ctrl V出来的,如同一块块等距摆放在地毯边缘的黑色石头,与地毯一起将路引向中间那栋建筑的血盆大口之中。
而那些衣着华丽的贵族们早早地下了马车,在门口换上一双全新的鞋,他们的双手或毕恭毕敬地捧着礼物,或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所有人都小步小步地走在红地毯上,仿佛他们脚底下踩着的不是精心(也许)铺设的地毯,而是随时可能破裂的薄冰。从他们的脸上亦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傲慢,这倒是与平时他们嚣张跋扈的模样迥然不同。
至于办理业务的人?一个影子都见不到。没有谁敢在今天到血液银行总部办理业务,敢成为奇卡提洛大公晚宴的阻碍?那可真是不知道死这个词是怎么拼写的了。
柳依依倒是毫无顾忌,牵着丝忒菈快速走上红地毯。
当柳依依快速穿过其他贵族身边时,其他贵族们的眼神中有惊异,但更多的是嘲笑——直到他们看到柳依依右手中的那封邀请函时,嘲笑皆凝固,接着他们都悻悻地收回了那份嘲笑。能拿那种邀请函的,谁都不敢去招惹——除了奇卡提洛大公本人。
将那些步履“维艰”的贵族甩在身后,柳依依很快地到达了大厅门口。毫不在意地将手中的邀请函交给专门守候在门口的影武者后,柳依依踏入了大厅。
倘若柳依依在平时来过血液银行总部,就会发现现在的大厅与平时的大厅有着天壤之别。
那些办理手续的窗口早已被关闭并用特殊装饰的活动墙板遮挡住,严丝合缝,让来宾完全无法看出来墙背后还存在空间;正中央的吊灯也被特地更换了套皮肤,如同要把黄金和宝石做成衣服穿在它身上;甚至连地板都被更换了一遍,那些布满脚印的大理石旧地板都被翘起丢弃,换成了由工匠们连夜手工打磨切割的全新地板。一座座栩栩如生的雕塑、一幅幅精心绘制的画,都被精心点缀于大厅中的特定位置,绣上金丝的白色桌布覆盖于桌上,但桌上除了鲜花与各类酒水以外,再无他物。
与其说是奇卡提洛大公改造了办理业务的大厅用以举办宴会,不如说这座大厅现在才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当然,最特殊的是大厅的舞台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的雕塑。与其他雕塑不同,这座雕塑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所雕刻的似乎是一名成熟的女性,她站立在那里,双手自然低垂,好似正低头思考着什么。但是她整个人都隐藏于雕刻出的斗篷之下,其面容亦模糊不清,唯独头顶那对尖尖的将斗篷顶起的东西十分引人注目,似乎是一对猫耳?
柳依依必须得承认,她很失望:没有食物的宴会叫什么宴会啊!精心炙烤的小牛排呢?配方秘传几百年的羹汤呢?肚子里塞满莓果的肥美烧鹅呢?这些在贵族晚宴上该有的奢侈食物都到哪里去了?哦他们是血族啊,那没事了。
不过,即便真的有这些食物,柳依依也不可能大快朵颐,毕竟这一次她有极其重要的事要做。
柳依依原本的计划是一边安抚好小丝忒菈,一边等待奇卡提洛大公的“粉墨登场”,但现在柳依依发现,原本弓下身子不停对周围的贵族哈气的小丝忒菈却是停止哈气,呆呆地“望”着舞台中央的那座雕塑。
随着她通过哈气感知到的信息在脑海中构成的图像逐渐明晰,丝忒菈发现了这座不同寻常的雕塑。
她轻轻扯了扯柳依依的衣袖,柳依依瞬间明了她的意思,于是柳依依蹲下身,轻抚她的头:“小丝忒菈觉得那座雕塑很特殊,想去看看,对吗?没关系,小丝忒菈就到那座雕塑边等我,可以吗?”
小丝忒菈点了点头,先是抱住柳依依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了手,走向那座雕塑。她的步态轻盈如飞,轻易避免了与路线上的任何存在发生碰撞,甚至连微风都未曾带起,刹那间就到达了雕塑的基座边。
小丝忒菈继续呆呆地望着这座雕塑,接着做出了一个令柳依依相当意外的举动——迅速攀上雕塑,三两下就爬到了肩头。
这倒……真像一只灵敏可爱的小猫了。目睹了小丝忒菈呆萌行为全过程的柳依依在心中给出评价。
无视周边贵族装模作样的搭讪,柳依依手持一只装了红酒的高脚杯,但并未用嘴唇触碰哪怕一下酒水,她就那样摇晃着高脚杯,站在舞台楼梯边等待着这场宴会最大的主角。
……
突然,沉默伸出手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就像是提前演练好般,贵族们都同时闭嘴,不再发出哪怕一丝声音,偌大的宴会鸦雀无声,静得连衣服的摩擦声、嘬酒声、呼吸声都一清二楚。
恐惧与期待携手上台,轻抚在场的每一位贵族的嘴唇和心脏。
柳依依微微握紧了手中的高脚杯。
她知道,奇卡提洛大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