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法少女与负蚀体诞生并互相厮杀的这些年里,京平市一直算是个相对和平安全的城市,尽管负蚀体相关事件时有发生,但截至目前未发生过造成大量人员伤亡以及大面积破坏的恶劣事件。
骇人听闻制造无数恐慌的负蚀体固然存在过,但最终它们都会被魔法少女们消灭,它们的影像如今只能从一些百科以及资料中寻得,而它们给人带来的绝望也只能从那些断壁残垣以及事后描述的字里行间里想象。
那么,能够消灭那些负蚀体的魔法少女们到底拥有着怎样强大的力量呢,暴雨通过当下自己的亲眼所见还原出了其中的冰山一角。
所谓建造,向来不是一蹴而就,或是一朝一夕间便能完成的事,那是需要拥有专业技能的人们利用精良准确的设计图如蚂蚁们一样严格分工合作,在冒着一定安全风险的前提下花费许多时间、精力与汗水才能达成的工程。
然而现实却是作为魔法少女的息壤仅凭一人之力便在短时间内操纵泥土于平地升起了一座大约三层高楼的建筑,浅灰色的墙体立于大地之上挡住了头顶的烈日,将北极星与暴雨笼罩在厚厚的阴影中。
尽管这座建筑物外形相对简陋颜色单一也没有任何装饰,看上去就像是一栋未彻底竣工的毛坯楼,但一想到它从地面生成时那仿佛地动山摇的动静以及在其中所需的魔力及精力,这已经足够令暴雨感到一阵深刻的震撼。
她跟在北极星的身后迈上台阶步入这座完全由魔力与泥土建成的训练场,建筑物的内部能看到较为明显的空间布局,似乎是被分为了几个特定的区域,头顶作为天花板的墙体间镶嵌着散发出暖白色光芒的晶体提供了照明,因此也不必担心在这半封闭的区域内因缺少亮度或指引而迷路。
“作为魔法少女,在与负蚀体的战斗中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能够发挥出自身特长与优势的方法,并以此为基础掌握一套独属于自己的技巧。”
北极星带着暴雨继续向更深处走去,小小的影子投射在狭长的通道内被渐渐拉长。
“像息壤前辈这样厉害的魔法少女,讨伐负蚀体应该会变得十分轻松吧。”
面对暴雨的设问,走在前方的北极星在思索片刻后却是摇了摇头。
“也不尽然,息壤为我们展示了她庞大的魔力储备以及较为精湛的控制能力,但是在其中也可以说暴露出了她这份能力上的缺陷。”
缺陷?暴雨伸手抚摸起身旁的墙壁,由魔力与泥土砌成的墙壁冰冷而坚硬,其硬度已经用她的手枪魔装验证过,至少在目前而言可以说是坚不可摧。
操控造物的能力呢?这点更不必说,无论是这栋建筑还是那些土偶都成为验证息壤操控能力的证据,或许只要她有那个意愿,她完全可以捏出一个屹立于大地之上的巨大土偶一拳将挡在面前的负蚀体击溃。
等等。
想象着此番画面的暴雨,忽然从中捕捉到了一丝违和感,顺着这份违和感抽丝剥茧,她逐渐产生了另一种想法。
“难道是……对泥土这种素材的消耗?”
“没错,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魔装,魔法少女的能力也难以做到十全十美,息壤的魔装并非能够直接用自身的魔力创造出任她操纵的泥土,而是对现有的土壤用魔力进行转化成为她的力量,在能力应用的场景上会根据环境而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在这种荒山遍野遍地是土的地方还好,但是在满是钢筋水泥的城市中呢,那种环境下息壤很难迅速收集到充足的土壤供她进行战斗,复杂的环境也难以让她随心所欲地发挥,事实上因为先前息壤在城市里战斗,魔监部已经被环境保护局和交通科等部门约谈过许多次了,声称她对城市绿化及交通路况的负面影响不可估量。”
说到这里,北极星的脸色似是回忆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息壤固然是个实力可靠且强大的魔法少女,但考虑到各种成本和出击限制,想要发挥出她的这份强大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原来如此……”
经北极星这么一提醒,暴雨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之前她在网上看到了有一种专门负责打扫修复魔法少女与负蚀体战斗后的现场的工作人员,那些人她在叶晓霜的学校里也看到过,如今想来应该也是一份十分辛苦的工作吧。
回过神来,两人已走到了一处宽敞的空间,还能看到几具土偶在视野里毫无规律地四处晃悠,其中一具卡在墙角不断对着墙壁迈步仿佛是游戏中触发了BUG的NPC。
“就在这里吧,现在,显现出你的‘心之锁’吧,暴雨。”
“好,没问题。”
一抹柔光自暴雨的手掌中浮现,随后一个半透明的青色水滴状饰品出现在少女的手中,在若隐若现的中心处还能看到一道金色的锁眼。
心之锁,暴雨最早见到它是通过阿瑟拉的引导,那时的自己只能感受到掌心微微发热似乎存在着一个模糊的虚影,直到这几日与北极星的交流中她才得知了这个东西的真正名字,也明白了这枚没有发现钥匙的饰品正是作为魔法少女最重要的东西。
它是魔法少女存在的证明,也是其力量的来源,更是一份当下还未知的试炼。
“无论是直接对普通人展示自己的心之锁,还是通过直接肢体间的接触将魔力输送到普通人的体内去判断对方是否作为魔法少女的适性——这些行为都是违纪行为,所以暴雨你可千万不要像阿瑟拉那样哦。”
“嗯、嗯。”
北极星曾对她说过,心之锁显现出的清晰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魔法少女的成长,当下她手中这枚心之锁虽然已经能看出基本的外观与形状不过距离完全显现还有一定差距,也说明了她还只是个刚开始不久的新手。
“北极星前辈,既然它被叫做心之锁,那么也就意味着这把锁是可以被打开的吧?”
“没错,当魔法少女自身的实力成长到一定地步时,就会拥有突破自身界限,让魔装得到再次进化的可能性,那种突破界限的姿态被称作‘真我形态’,届时心之锁就会被打开,赐予魔法少女新的力量。”
魔装进化、真我形态……暴雨默默地将这些尚且遥远陌生的词汇记下,提到魔装,她便取下了挂在肩上的双管猎枪放在手中观察,这把造型考究的猎枪从拥有到现在她只开过一枪,对于源于自身的这部分力量她也还需要多去熟悉。
“心之锁的显现与预期的差不多,我们还是先从熟悉魔装开始吧,只有足够了解自己的能力才能思考如何进一步扬长避短,发挥出自己的优势。”
北极星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面立在地面上的墙体,示意暴雨将枪口对准它。
“先来试试火力吧,暴雨,对准这堵墙试着调动魔力,寻找到最能发挥你力量的方式毫无保留地射击吧。”
暴雨用双手感受着枪身的重量,将枪管对准墙壁扣下了扳机,瞬时两颗子弹喷吐着赤色的火舌从枪管**出,在响起枪声的几乎同时命中了墙体炸出了两小团深青色的火焰。
子弹嵌进墙壁内的同时弹头也在不断被挤压变形,最后在墙壁的阻力下停止了进一步的推进并开始自行消散为蓝色的荧尘,在墙上留下了新鲜的弹孔。
完成一次射击的猎枪自动拆开枪管暴露出了枪膛,两枚弹壳从中蹦出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后开始消散,在暴雨感到体内魔力被抽出的同时两颗新的子弹已经显现在膛室内,枪身也重新合起等待着下一次的射击。
端起猎枪暴雨继续对墙壁完成了几次射击,尽管她的子弹对墙体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通过重复性的动作她也逐渐熟悉了这把猎枪的手感和一些信息。
一次射出两枚子弹的特征,自动退壳完成换弹的时间,以及每次重新装填时体感上消耗的魔力,这些信息将会在战斗中变得十分重要。
老实说举枪射击的感觉十分奇妙,一方面而言暴雨明白自己手中的并非真实的枪械而只是拥有其外表的魔装,与阿瑟拉手中的拳套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自己只是在尝试适合自己的攻击方式。
而另一方面这份射击开火带给暴雨的感官刺激却又十分逼真,比起面对负蚀体时在压抑氛围下扣动扳机时的决绝,当下她在这种和平状态下进行射击时的心态又发生了些许变化。
枪械对于她这个生长于安全和平年代中的人而言十分遥远且陌生,它往往被描述为可以轻松屠戮生灵、收割死亡的利器,是传播暴力与混乱的便捷媒介。
而双管猎枪作为较早期的猎枪代表之一,它的外观与结构设计便已直白地宣扬它的诞生就是为了诠释何为“火力至上”的美学,在许多电影与游戏中它的每次登场都带来了血腥十足的镜头。
暴雨低头打量着从腰间抽出的匕首,它轻巧,锋利,尖锐的锋芒处闪着阴冷的光。
双管猎枪、左轮手枪,以及一把匕首,一共三种武器,这便是她在变身为魔法少女后所拥有的魔装。
那么,为何她的魔装偏偏都拥有着这样危险的外观呢?
在暴雨一次次摸索着魔装性能的同时北极星也在观察着这名新人的表现,她能看出暴雨在不断记忆并揣摩着每一次输出魔力进行输出的感觉,也看出她对魔装的些许顾虑。
与依靠运动神经与直觉战斗的阿瑟拉不同,她看出暴雨更多地是在依赖理性与思考。
面对这种善于主动思考总结的孩子,她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给予一些引导,解决她的困惑便可。
“无论魔装的外观如何,它们都是为了保护大家而生。”
“刀枪棍棒之类的魔装看起来固然危险,但我们从来不会将它们对准我们身后的人们,它们唯一能落下来的地方,只会是在负蚀体的身上。”
北极星从暴雨的手中要过来那把意外地有些沉重的猎枪,看上去只有小学生年纪的女孩用她小小的手掌轻轻拂过枪身,随后按住枪托将两根黑漆漆的枪管对准了自己,她眨着那双粉色的眸子,仿佛想要从漆黑的孔洞中看出些什么。
这期间,北极星流露出了些许羡慕的神色,作为京平市曾经赫赫有名的魔法少女,她的魔装几乎无人不知,那是一面比她还要高大许多的盾牌,而盾牌缺少的进攻性与灵活性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困扰着她,令她的实力难以进步。
“看起来应该能成为很稳定可靠的攻击手段,老实说在刚成为魔法少女时我很憧憬这种类型的魔装,直观且高效,还能为使用者留出一定的安全距离,打在负蚀体身上的效果应该会很不错。”
说罢,她又看向了暴雨身上的匕首与左轮,初始便同时拥有复数魔装的魔法少女十分罕见,以这点来说这孩子的确很有天赋。
不过,为了能发挥出这些魔装的特色与优势,也意味着暴雨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无论是射击能力,格斗技巧,还是对瞬息万变的战局的判断力与掌控力等等,这些她都需要熟练掌握。
作为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为何这世界偏偏会把与负蚀体对抗的命运交给这些大多待在温室中含苞待放的花呢,魔法少女的道路并非坦途,向来不是。
想到这里,北极星双手端着猎枪将它还给了暴雨,通过暴雨先前的几次尝试,北极星已经想到该如何去引导她了。
“暴雨,接下来试着去更加主动地使用它吧。”
面对暴雨脸上的困惑,北极星接着解释道。
“你的这件魔装按照外观以及输出模式基本可以归为弹药类,这类魔装最普遍的特征便是需要不时补充弹药,在输出上存在着一定的空窗期。”
“据我观察,你的这几次射击造成的效果都相差无几,说明你的魔力消耗较为稳定,我想这种稳定性多半不是你刻意控制的结果,暴雨,当下的你是在被动地向这支枪输送魔力吧。”
对此暴雨回忆起子弹填充时体内魔力被消耗的感觉,她并未直接给出回答,而是带着心里的答案再次完成了一次射击,墙壁上随着射击再次出现了两枚崭新的弹孔,同时散下了些许灰色的碎屑。
而在这期间,魔力像流淌在血管中的血液一样被枪身抽出,填充为枪管中蓄势待发的子弹。
“是的,当这支猎枪在完成装填动作时,我能感受到它是在主动抽取我的魔力,这……有什么问题吗?”
在北极星刻意提到这一点后暴雨抚摸起微微发烫的枪管,顺应着北极星的问题思考着。
“这并不能算是一种问题吧,魔装作为魔法少女与生俱来的一部分力量,它在很多时候会引导着我们去使用力量,去适应最适合我们的风格,也会潜移默化地让我们去成为更适配它们的人。”
“魔装是我们意志的体现,是手足的延伸,有魔装的帮助我们才拥有了与负蚀体对抗的资格,作为工具而言它们真的十分优秀。”
“由于当前暴雨你对魔力的控制与输出还无法做到十分娴熟,因此由魔装来引导着去生成弹药可以在节约魔力的同时控制输出的稳定,不过……”
“暴雨你可以先尝试着主动调动魔力构筑猎枪所需的子弹试试,或许会有些新的发现呢。”
在短暂地欲言又止后,北极星为暴雨出了个新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