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离虹桥西站地铁口不远的聚象汇购物中心熙熙攘攘，作为附近唯一一家高端购物中心品牌，这里向来不缺客流量的眷顾。
超市、餐饮、影城、亲子娱乐……这里应有尽有，对于住在周边的人而言，无论是想要在周末聚一聚的年轻人，还是带着一家老小想吃顿大餐的中年人，抑或是打算逛逛商场的夫妻，这里向来都算得上是个好去处。
温暖柔和的灯光让内部显得繁华而又喧嚣，被拖得干干净净的地面反射出人们走动的身影，停在面包糕点店前的小孩子，手挽手走进电影院的情侣，和美妆店店员咨询聊天的学生……这里承载着人们想要放松下来的愿望，而人们也只需享受这份心安理得的祥和与平静就好。
一切都看起来十分正常，截至目前为止，
在购物中心的南侧停着一辆平平无奇的货运卡车，灰白色的车身黯然无光，无人知晓，也没人在乎里面装着什么，此时一名戴着鸭舌帽身穿运动服的青年手提两袋子食物从面包店走出，小跑着靠近了这辆卡车。
隔着车窗用力敲了敲，他唤醒了靠在座椅上伸腿打着呼噜的同伴，在车窗摇下来后他便从袋子里取出了一瓶饮料丢给了对方，并和对方闲聊起来。
“情况怎么样？”
“老样子，一切正常，你那儿还有什么吃的么，给我掰两口，中午那顿差点意思。”
“我去买的时候你不说，让我瞅瞅里面还有没有能给你的……喏，先拿这个垫一下吧。”
“……这啥，你不是去买的面包么，哪来的这半米长的棍子。”
“啊，这叫什么、什么芥末鱼籽法棍，我看一堆人买就也抢了一根。”
“什么玩意，有别的么给我换换。”
“没别的了，我还惦记着尝个鲜呢，不要我就给队长他们送去了。”
“嘶……别走别走，算了，咱俩分了吧。”
将“这群外国人净成天瞎折腾糟蹋粮食”的嘟囔声抛之脑后，青年走到车厢的后门，伸手谨慎地敲了敲。
车厢门被拉开，又一人探出脑袋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后用眼神示意他进来。
随着他走入车厢，迎面而来的是另一番天地：车厢的四壁装满了各种屏幕与电子设备，仪器的显示灯光不断闪烁，显示着来自购物中心内部各处的实时监控画面，车内灯光昏暗，只有仪器微弱的光源散发出冷冷的蓝光打在墙面和几名工作人员的脸上。
“队长，吃的我买回来了。”
站在两名监控员身后同样盯着显示器的中年男子没有回头：“辛苦了，先放到桌上吧。”
青年拧开一瓶饮料看着面前让他眼花缭乱的屏幕，不禁摇了摇头：“虽然中控室的监控已经拿到手了，但小屏幕看着果然还是不太舒服。”
车内无人回应他的牢骚，对此他也只好灌了几口饮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揉了揉眼睛后戴好耳麦与通讯设备一同加入监视购物中心内部的队列中。
这群躲在购物中心旁偷偷监视着内部情况的人并非什么不法之徒，而是魔监部特派的工作人员，此刻他们出现在这里正是为了完成一项重要任务：监视一名重要人物的行踪。
“目标走入三层的游戏中心，靠近抓娃娃机设备。”一名监控员低声汇报着情况，手指快速在屏幕上划动，调出不同的视角。
屏幕中的视角几经变换最终定格在一名样貌普通的少女身上——她穿着白色花边衬衫、蓝色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一个粉色的头戴式耳机，步伐轻盈姿态自然，当下她双手插兜停在一台抓娃娃机前，似乎被机器内的大号玩偶吸引了注意力。
见屏幕中的少女兑换了几枚游戏币开始在机器上操作，负责此次行动的队长暂时低下头打开放在面前的资料，纪蓝欣，十六岁，蓟海市人，与本人相关的身份与学籍信息并无问题，在学校中的师生评价也较为正常，个人信息中唯一值得在意的是她的家庭状况。
她目前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与母亲共同生活，而关于这个家庭她曾有过两次报警的记录，第一次在通话途中她表现得支支吾吾最后主动挂断了，第二次则是求助自己的母亲陷入了违法传销组织，当时在通话中的表现为情绪崩溃，语言组织混乱。
蓟海市的公安机关在后续介入寻访的途中确认其母亲纪美竹有误入传销组织的事实，尽管其本人并未进行组织、领导违法活动，但在调查的过程中不积极配合，提供的线索与证据有限，据统计纪美竹的资金投入约为五十万元，相关组织成员目前尚未抓捕归案。
近期纪蓝欣在学校有无故缺勤的记录，与其母亲咨询后得到的回复是生了一场病需要请病假，然而事实却是此刻的纪蓝欣却出现在相隔遥远的京海市独自行动。
只看这些的话，似乎她只是一个家庭不幸离家出走的女孩，然而下面几页的内容却说明了为何魔监部要特地派出人手在未告知购物中心的前提下对她进行监视。
一张她发布在社交网络上与另外两名男生的合影，三人在市内同行的监控录像，其中一名叫作“闻秋生”的男生近期在网吧的上网记录，以及最为关键的——与他相关的一起负蚀体袭击事件，而这其中又牵扯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角色，特殊的疫散级负蚀体——“黑镜”。
充满异样与谜团的事件记录让人心生不安，但眼下他们只需要做好魔监部安排给他们的在不惊动目标以及他人的注意下完成监视的工作就好，一旦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的话，那么就只能出动与他们一样提前在附近待机的一队魔法少女了。
屏幕中一名拉着父母的手满脸笑容的小孩子让这名身兼重任的队长想到了他自己的女儿，眼前的和平远比想象中的还要脆弱，无论如何，他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目标正从游戏中心离开，没能带走任何奖品，看上去不太高兴。”
“别贫嘴，继续监视。”
“好吧，头儿，目标在进入购物中心的这段时间里出现过五次看手腕上的手表的动作，其中两次都是在这半小时内。”
队长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临近傍晚七点，目标看上去似乎是和人有约所以才不停地注意时间，于是他拿起手边的对讲机，发布了下一条命令：“A组，有发现合照上那两个男孩的消息立刻汇报。”
“收到，队长。”
观察着屏幕中少女的动向，他又切换到不同的通信频道：“B组，人再散开一点，周围只留少量人手。”
随着他命令的下达，几块屏幕中出现在少女停留楼层的几名顾客陆陆续续有了移动的迹象，除去电子监控设备外，他还必须要让目标一直出现在自己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不仅仅是考虑到监控设备失灵的情况，更重要的是为了提防那只当着魔法少女的面掳走闻秋生的负蚀体，黑镜。
作为普通人的他能在魔监部这种职权失衡的机构中爬到中层已实属不易，即便如此对他而言能被允许获得的情报也是少之又少，说到底魔监部还是魔法少女们的地盘，普通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触及核心的权利。
对于黑镜他只知道对方的外表是一位年轻的黑发女性，眼睛是十分有辨识度的紫色，而且她掌握着一份特殊能力可以使得自身完全不被任何监控设备所观测到。
如果就这样能平平稳稳地度过这一夜就好了，紧绷着神经的男人观察着在超市区闲逛，此刻正接过一份小吃试吃的纪蓝欣如此希望着。
随着时间离七点越来越近，纪蓝欣看手表的次数也愈发频繁，这让屏幕前的众人更加确信她应该是和某人约定于七点在这里见面，监视着购物中心及周边情况的屏幕不停切换，检查着周边的情况。
“队长，目标前往一层的厕所了，那儿我们没监控。”
“有监控的话这里的负责人早就被我们扣下了，B组，一分钟后你们派个女同志进去看下情况。”
当众人的视线看着她消失在洗手间的门口后，时间的流动似乎就变得无比缓慢，他们此刻只希望那名前往洗手间查看情况的女队员步子能迈得再快一点，早日让目标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好在他们的不安很快便被一扫而空，未等那名假装成顾客的女队员走入洗手间，纪蓝欣便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和她打了个照面，不过为了不引起多余的注意那名女队员还是走入了洗手间。
“目标看起来并无异常。”
“B组，洗手间内有发现什么情况么。”
耳麦中出现了一阵短促的噪声，随后那名队员的声音出现在频道中：“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队长。”
又是一阵拉门被拉开的声音，应该是那名队员在进行检查，随后她再次确认道：“没问题，队长。”
身后传来一阵轱辘转动的声音，那名队员回过头，看到一名正推着收纳车进来的保洁员，于是迅速让开身子，从洗手间中退了出来。
接下来，当时间走过七点，纪蓝欣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焦急，她眉头微皱在B1层来回走动并张望着，最后坐在小吃区拿出了手机开始输入消息。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她在等的人似乎还没到，她在手机上输入消息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手机敲击屏幕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嘴里也在不停念叨着什么，脸上一副已经不耐烦的样子，看起来对放她鸽子的人已经颇有微词。
又过了一会儿，少女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气鼓鼓地走进了小吃店，然后端回了一屉小笼包，她像是把小笼包当作某人似的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紧接着便因里面滚烫的汤汁而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迅速地从桌上抓起店内提供的一扎柠檬水给自己倒了一杯。
“如果她能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吃完饭离开这里也算帮咱们忙了。”
“继续观察，别掉以轻心。”队长的声音仍是那样严肃，“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
将一屉小笼包迅速扫干净后，纪蓝欣又在座位上等了一段时间，神情也从生气逐渐转为平静最后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失望，她点开手机望着屏幕看了许久，但最终没有再发送任何一条消息。
傍晚八点，她起身离开了小吃区，回到了楼上又转了转，此刻的她看上去一副怀有心事的模样，她在一堆展示架旁驻足，看了看几个手机壳，随手拿起一个，翻面转了几下，又放回原位。
她不慌不忙，不再在意已经失效的时间，可也再没有表现出明确的目的性，她只是在热闹的购物中心中默默独自走动着，与一群又一群人擦肩而过。
说来也奇怪，如果不去刻意注意她，她就像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完全融入了这片喧嚣的人群，可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又会产生一种共性的认知：她并不属于这人群，她的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孤寂。
八点半，纪蓝欣回到了一层，向着购物中心的一层出入口走去。
“头儿，虽然有些对不住这小姑娘，但她没接触到麻烦人物真是太好了。”
队长没有理睬，询问着其他组的情况。
“A组正常，没有发现异常。”
“B组正常，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收到。”
放下通讯器，队长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一些，他们最为担忧的在购物中心发生重大安全事件的忧虑如今总算是被排除了，尽管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收获，但黑镜没有出现在附近也就证明这次他们的行动应该是更快一步，接下来只要交给负责交涉的其他部门就好，他们会在提前安排好的地点试图和纪蓝欣接触并得到她的信任，如果进展顺利的话魔监部便能在此次的事件中拥有更进一步的主动权。
见纪蓝欣走出购物中心，监视了数小时的成员们也变得活跃了一些，压抑严肃的房间内重新被挤入一丝轻松的氛围，他们的视线仍停留在显示器上，但手已经伸向了桌上的食物，打算填饱后知后觉涌现出饥饿感的肚子。
“头儿，你的三明治。”
“辛苦了。”
接过三明治，队长坐在了监视员的座位上，目标已离开购物中心越来越远，逐渐走入一片夜色中。
今夜无事发生，这才是最幸运的事。
“……”
似乎是听到了这名队长的感慨，纪蓝欣慢慢停下了脚步，她缓缓站定，伸出右手的手掌伸向天空，让寂寥的月光透过指间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
这个有些意味不明的动作引起了队员们的注意，只见她维持着这个动作长达半分钟左右才将将放下手来，接下来她转了个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她怎么回来了？众人不解，莫须有的紧张感再次开始蔓延，明明她仍处在众人的监视中，但此刻没人知道她行动的原因以及下一步的去向，这种未知在无形中施加着意外沉重的压力。
“各单位打起精神，看看她又打算去哪儿做什么。”
队长死死盯着监视器中纪蓝欣的一举一动，对方步伐轻快带着一份莫名的从容，这让他多年以来养成的直觉本能地感到一丝危机感，人类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多余的，因此对方每一个动作细微的变化都在考验着他的耐心与智慧。
就这样，纪蓝欣一步步地又重返回购物中心的门口，用自己的行动牵扯着每一个人的心弦，就在所有人以为她因为某种原因想要重新回到此处时，接下来她的下一步动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队长，目标再次开始移动，方向，方向是……”监控员的声音布满了迟疑，“她，在笔直地向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
此话一出包厢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人反驳，没有人质疑，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着屏幕中移动着的少女，她的速度并不快，仿佛只是在进行着再平常不过的餐后散步，可她与监视车的距离，的确在以直线的方式不断缩短着。
“A、B组原地待命，听我指挥。”
“头儿，我们要不要把魔法少女叫——”
“不需要。”
队长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下属的提议，车内的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只能默默地看着画面里的纪蓝欣离他们越来越近。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直到不再需要再通过监视器来确认，直到对方的脚步声隐隐传入耳中——纪蓝欣，停在了魔监部用于监视她的监视车前。
绕过驾驶室内装睡的司机，少女径直走到了车厢的后门处，抬起手来轻轻地敲了敲车厢。
“咚 咚 咚”
无人回应，车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队长的身上，而他只是做了个手势让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
“咚 咚 咚”
“……”
眼下，这座保护着他们的箱体变作一处无处可逃的牢笼，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观测者，而是被人瓮中捉鳖毫无抵抗能力的老鼠。
“咚 咚 咚”
当纪蓝欣第三次敲击起车厢，队长站起身来：“我一个人去开门。”
这个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他曾三番五次地强调过车厢内禁止吸烟的规定，可此刻他却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在尼古丁弥漫开来的淡淡白雾中走下两层台阶解除门锁推开了车门。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笑靥如花的纪蓝欣。
“……什么事。”
少女不语，只是带着一抹浅笑静静地看着他。
何等古怪，纪蓝欣在他们的监视下活动了数个小时，他们自以为已经掌握了她所有的行动，甚至由此推断了一些她的个人习惯以及喜好，可当她真的站在自己眼前时，这个男人只感受到了一份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已经散场啦，大叔。”她说着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与此同时她身体微微侧倾，似乎是想要观察车内的情况，随即却被面前男人高大的身躯将身后挡得严严实实，用血肉化作一堵看似坚不可摧的墙壁，对此她只是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向身后退了半步。
“感谢各位不辞辛苦地奋战至今，但就像我刚刚说的，这一幕已经结束，各位没有理由再坚守在这里了，可以回家了。”
随着纪蓝欣说出越来越多的话语，做出越来越多的肢体动作，队长感受到心中的违和感变得愈发突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纪蓝欣的身上发生了某种看不见道不清的转变。
不对，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纪蓝欣么。
“你已经把心事都挂在脸上了，队长。”
纪蓝欣会心一笑，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你是谁？”
“我是谁？各位聚精会神地看了我这么久，却没有看出我是谁，这种话多多少少还是让人感到伤心呐，我是谁……各位怎么会如此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与判断呢。”
眼前的少女在原地转了个圈，当她再度面向队长时，队长心中的突兀感又随着视觉与感官被横扫一空，明明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面容与打扮也未发生一丝变化，但短短的一瞬间她便又向他证明了她正是他们监视许久的纪蓝欣。
“我，当然是纪蓝欣呀。”
“……”
“队长，不要下意识地就想要拔出你藏在上衣内侧的手枪嘛，一颗子弹也是很贵的。”
“……”
被点出心事的男人视线向下瞟了瞟，最终将悄然移动了半分的双手放回了原位。
“这样就对喽，我的死相可是很逼真很难看的，队长也不想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躺在松软舒服的床上被噩梦纠缠吧。”
“虹。”
能用这样轻佻的口吻挑衅他们的，整个京平市也只有它能做到了。
“怎么了，队长，我在哦。”
事已至此，男人已经知晓了面前少女的真实身份，这份攀上脊髓的凉意，这份头脑中挥之不去的混乱感，她不是纪蓝欣，它是京平市内最擅长制造混乱，最危险也最狡诈的怪物，千面千体的疫散级负蚀体“虹”。
既然它顶着目标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么他们的任务多半已经失败了，到头来，这只善于伪装的怪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给耍得团团转。
“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们。”
纪蓝欣，哦不，应该说伪装成纪蓝欣的虹微微眯起了眼睛，否定了队长的指控：“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队长阁下，你们一开始监视着的的确是真货。”
尽管虹的语气诚恳，但她仍只是得到了对方视线中的怀疑。
“好吧，看来我还需要再给点小小的提示，现在，静下心来想一想，到底是在哪个步骤——”
“洗手间。”
队长迅速给出了答案，他顿了顿，随后继续补充起细节：“监控唯一的视野死角就是洗手间，既然是你出现在这里，那么许多事其实都能解释清了。”
“我们派进去查看情况的人，也被你掉包了吧，我们收到的所有关于洗手间内部的都是假消息，至于你是如何带走她的……那名推着收纳车的保洁员出现的时间点现在想来也有些过于巧合了。”
印证他这一推断的是出现在耳麦中那名当时一同走入洗手间的队员的声音：“抱歉，队长，人家被干掉啦。”
只是……她为什么能如此笃定纪蓝欣会走入那间洗手间，还是说她在各个楼层都布下了同样的设置，但如此一来引起他人注意的可能性……
“这世上很多事都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充满不确定性，队长阁下。”
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身上的衣服瞬间变成了一身艳丽的礼服，鲜艳的红色通过视觉进入脑中，随即令队长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模糊而碎片化的记忆，与此同时还有一串熟悉的字符串。
“PU8069……我猜你心里正在想的是这些数字吧，这辆车的车牌号。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嘛，我可不会什么读心术，只是稍微懂那么一点点小把戏。”
纵使表情能够伪装，但男人逐渐急促的呼吸骗不过她的眼睛，她得意地窃笑，用轻柔的话语蹂躏着对方的心理防线。
“许多时候人们都认为自己的选择与想法是凭借着自我意志决定的，可这句话其实根本站不住脚，队长阁下，不是我猜到了你的心中所想，而是你接收了我为你植入的想法。”
“商场中随处可见的装饰品、显眼的品牌logo、活动的降价横幅、名字可爱的吉祥物玩偶装……这些视觉元素很容易地便能在你们这样紧绷着神经不肯放过一个细节的人的记忆里留些短暂的印象，所以，我只需要像现在这样通过一点点颜色的刺激来让你们回忆起来便可；同理，再加入一些顾客们谈论的特定话题，让某人前往指定的地点从我手中接过精心准备的小吃并不是什么难事。”
队长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只悬停于无数蛛丝之上的蜘蛛，她控制，她操纵，她享受着蛛丝上传来的颤动，她的可怖之处并不在于她作为怪物的身份，而是在于她玩弄他们的能力与技术来源于人类本身。
面对男人的冷眼怒视，虹仍显得一脸无辜，她甚至为对方正确却迟来的推理拍了拍掌：“好啦别紧张，去接你的队员吧，她现在还在隔间里呼呼大睡呢。”随后她抬手指向自己的脸颊，略显得意：“只是这个小姑娘你们就别多费力气了，你们找不到的，用完之后我会还给你们的。”
“你？是你们吧，你和黑镜是一伙的。”
队长冷哼一声，他们这次行动之所以失败，最大的原因便是没有想到虹的介入，不过这一点本身也算是此次行动的一个重大收获，尽管魔监部显然不愿意见到如此严峻的局面。
“这一点就请尽情想象吧，好啦，我也不打扰各位了，下班，收工喽！”说罢，虹转身自顾自准备离开，然而下一刻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与此同时她的左手手腕处传来了一阵冰冷的金属触感。
她回过来，看到自己的左手被手铐的一段狠狠铐住，而另一端铐在了队长的手中。
“跟我们回去。”他扯了扯自己的手臂将对方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你没的选。”
“哎呀呀，态度真冷淡，虽然我也不讨厌强势的男人就是了。”
虹晃了晃自己被铐住的手腕，丝毫不慌，对于负蚀体而言，这种东西连玩具都算不上。
于是她的手腕突然猛地扭动，仿佛某种机械装置的瞬间企动力，其动作快得让队长几乎看不清，只见手铐似乎在她的手腕上滑动了一瞬，紧接着，金属被迫错开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她的手腕仿佛被无形的动作拉扯，眨眼间改变了角度，迅速而诡异，骨骼扭动的声音让人难以相信，而下一刻，她重获自由，并为自己这行云流水的挣脱技巧吹了声愉快的口哨。
“那么，再见了各位，如果想歼灭我的话请呼叫待命中的魔法少女哦。”向着面前铁青着脸色的男人笑了笑，虹笑着挥手向所有人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