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着一身宽松的白色运动服,北极星小跑着推门进入了会议室,房间内的数道视线立刻投向了门外,随之一路向下汇聚到她的身上,这些视线中带着好奇、审视以及平静,这其中有她熟悉的老面孔,也有陌生的新面孔,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座的至少都是能够担任小队队长级的角色,也是守护京平市的核心力量。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行了,现在人齐了,别磨叽了赶快开始吧。”
说话的是正在以慵懒放纵的姿态倚在办公椅上的息壤,依着她那身厚重的防护服她身下的椅背发出了一连串吱呀作响不堪重负的声音。
等到北极星迅速在座位上落座,坐在她对面的一名面容妩媚衣装华丽的魔法少女向她点头致意:“真是久别重逢,北极星。”
“嗯,好久不见,灼华。”
见此次召集的所有人都已到齐,坐在主位上的梁思澄点亮了身后的屏幕:“好啦,叙旧就留到会后吧,虽然离通知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不过既然大家都已经提前就位,那我们的会议也就提前开始吧。”
“此次紧急召集各位不是为了别的事,主要是围绕近期在市内活动频繁的‘三灾’,关于他们的活动需要向各位进行说明同时征求各位的意见。”
三灾,换言之也就是如今盘踞在京平市内的三只疫散级负蚀体,北极星一边听着梁思澄的讲解一边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几页材料简单地翻阅了一遍,果然在其中看到了黑镜与自己和暴雨发生战斗的那份报告,而下一页的记录则是魔监部派遣的小队遭遇虹的阻挠导致任务失败的记录。
原来如此,如果是两只疫散级负蚀体联手的话,那么这件事的确就需要引起魔监部的重视了。
“虹……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个扮年轻的小丑还是喜欢搞这种拐弯抹角的无聊把戏。”
息壤维持着散漫的姿态草率地翻了翻,打量了两眼北极星与暴雨的战斗报告便随手放下了手上的材料,与之对应的是被称作灼华的魔法少女十分认真地看完了材料,随着梁思澄的讲述还用手边的红笔做了一些批注,而坐在她旁边一名学者打扮的魔法少女则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拿起过发给自己的材料,反而是低下头看着一本放在自己腿上的厚重书籍,不时翻动着书页仿佛看入了迷。
随着梁思澄对这两起事件的叙述告一段落,灼华也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虹与黑镜这样大费周章地从我们眼前掠走这两个年轻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重点,”梁思澄轻轻敲击面前的电脑,从身后的屏幕中调出了三名年轻人的照片和一些基本信息,其中两人正是被负蚀体掠走目前正下落不明的当事人。
闻秋生,与他同岁的纪蓝欣,以及比他们大3岁的刘天泽。
“两个16岁的未成年,以及1名刚成年不久的男孩,还都是蓟海市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重点是这个叫闻秋生的,他在报告中被提到主动变成了负蚀体并袭击了我们的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是疫散级负蚀体?”
“既然黑镜和虹劫走了其中两个人,那么剩下的这个少年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危险呢,有关于他的消息么。”
等待会议室内的议论声逐渐平息,梁思澄一边更换屏幕上的内容一边继续说道:“大家也应该注意到了,虹与黑镜此次的目标正是瞄准了这三名年轻人,他们的身上存在着令我们十分在意的疑点。”
“根据我们目前联系蓟海市得到的情报,闻秋生与纪蓝欣是同一所学校的同学,刘天泽是学校附近一家餐厅经营者的儿子,目前辍学在家中的餐厅帮忙,三人在平时的生活中就常常玩在一起。”
“对于他们的失踪,只有闻秋生的父母主动报案寻求帮助,纪蓝欣的母亲与刘天泽的父母对此表示并不知情,其中刘天泽似乎有过多次离家出走的经历,而在刘天泽近期的消费记录里我们找到了他租借车辆的信息,他是三人当中唯一拥有驾照的,因此他们三人应该是乘坐刘天泽租借的车辆来到了京海市,目前正在摸排那辆车的下落以及他们来到京海市的目的。”
“然后关于刚才提到的对于他们作为疫散级负蚀体的猜测,则需要用另一份关键情报来辅助论述。”
在众人的注视下梁思澄调出了三起意外事故的报道,事故发生的方式、地点看起来都毫无关联性,唯一的相同点只有当事人都是不到20岁的年轻人。
“这三篇报道都是发布给外界的版本,记录真实情况的版本本市的魔监部也是今天上午才刚刚收到。”
随着梁思澄点出下一页的内容,出现在屏幕上的图像资料令在场这些经验丰富的魔法少女纷纷都陷入了沉默与愕然。
她们看到了一个拥有大部分人类特征的黑色怪物像是蝙蝠一样倒吊在一座桥下,他的双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锋利的刃状结构;她们看到在幽暗的环境里开满了许多散发着荧光的不知名花束,而在花簇的中央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纤细人形,它的胸口顶着点缀着一颗巨大的花苞,其下半身则令人想到了一些捕虫植物的身体结构,在圆滚滚的球状躯体上咧开着一张巨大的嘴。
最后,她们看到了一只巨大飞蛾的残缺的遗骸,令人作呕的是那只飞蛾的翅膀上粘着许多眼球状的器官,而那颗脑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异化的人类。
至于它们原本是什么,结合它们身上明显的人类特征想要猜出这个答案并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各自的想法观察、审视着这些图像,直到息壤慢悠悠地坐起身子,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要是消灭的都是这种丑不拉几的东西,那年底的奖金不多发一些真是说不过去了。”
接下来,梁思澄播放了一段视频,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那只飞蛾一样的负蚀体在与魔法少女战斗着,且在战斗的过程中它拥有清晰的意识与思维并吐露着人类的语言,显然与她们认知中的常规负蚀体截然不同。
视频播放完毕,梁思澄看向面色严峻的众人,解释起情况:“大约是从半年前开始,国内的魔监部陆续发现了这些资料中提及的特殊负蚀体,最初由于其表现出了清醒的意识与沟通能力,魔监部认为它也许能帮助我们研究疫散级负蚀体诞生的原因,不过在与它尝试性地沟通及战斗的过程中,魔监部逐渐排除了它们之间的关联性。”
“目前这三份报告中出现的负蚀体表现出的威胁度最高只有浸润级,根据参与战斗的魔法少女的描述它们更像是一些刚刚适应了负蚀体力量的普通人,会随着战斗的进行逐渐掌握能力从而变得更具威胁性,但也会在遭受一定攻击后产生退意变得畏首畏尾从而破绽百出。”
这种说法先是让北极星想到了像暴雨这样刚刚成为魔法少女不久的新人,紧接着,她想到了黑镜,准确来说是初次见面时的黑镜,那时,她还没有黑镜这个名字。
那时,她弱小得几乎一碰就碎。
“……”
北极星摇了摇头,将无关的记忆从思绪中尽力扫清,会议仍在进行着,眼下已经提到随着特殊负蚀体接二连三地出现,魔监部开始将这些案例合并调查,最终确定了它们之间存在着部分共通性。
因此,为了印证魔监部的猜想获取更多线索,查明这三个年轻人的下落变成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任务,尤其是在目前其中两人都被负蚀体夺走的情况下。
根据已有的情报,在座的一名魔法少女提出了一个问题:“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这些事件中的对象是能够进行交流的,为什么我们得到的信息却只有手上的这些,关于他们能够变成这类负蚀体的原因这样的关键情报丝毫未提。”
“关于这一点……”梁思澄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
“很难理解吗?”息壤再次插入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因为都到这地步了,上面还是想对我们遮遮掩掩。”
此话一出桌上的氛围立刻混入了几分异样的情绪,众人再次陷入沉默,未等梁思澄进一步解释,先前坐在灼华身边的那名一直在看书的魔法少女有了动作,只见她轻呼一口气合上了腿上的书,随后毫不留情地否定了息壤的揣测。
“愚蠢,收回你的成见吧,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一份淡漠与疏离感,她侧头看向屏幕上的那几名变成负蚀体的年轻人,眼神毫无波动。
“因为这三起事件中的当事人已经无法再开口了。”
“他们,都死了。”
“……”
死了?北极星的心猛地一沉,她怔怔地看着那几名年轻人的照片,他们看上去都正处在花样年华的青春期,可记忆中他们变为负蚀体后那丑陋而扭曲的模样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这种极具割裂性的反差感令她久久无法平静。
“正如‘泉思’所说,最初两起事件的当事人在事件最后当场确认死亡,剩余一人在失去意识后全力救治坚持了三天,但最后也没有撑下来。”趁着大家还在消化这一信息梁思澄接回话语权继续说了下去,“在与他们进一步沟通与接触的过程中魔监部判断他们成为负蚀体的现象并不像是自然发生,反而更像是人为造成的,维持负蚀体的形态会使他们的身心承受巨大的压力,这也是导致他们最终死亡与丧失意识的主要原因。”
“也就是说,魔监部怀疑包括闻秋生这三人都与之前的当事人一样,都受到了某种人为操控的不明影响才变成了这类特殊的负蚀体。”
“说实话,这种事很难让人相信。”
“这些当事人的居住城市各不相同,从生活背景与行动轨迹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共同点,如果是人为因素影响的话那么它的手法一定非同寻常。”
被叫作“泉思”的魔法少女此时再度开了口:“如果只是出于主观意图将人变成负蚀体的话,咱们这里不是也有现成的例子么。”
她顿了顿,随后说出了浮现在众人心中的那个名字:“黑镜,她已经亲口承认自己与前不久发生在学校里的那起负蚀体事件有关,而且根据相关报告来看,当事人变成的负蚀体在行为模式上也很与众不同……嗯,如此珍稀的样本就那样被消灭了属实有些可惜。”
“……”
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认同泉思将无辜的受害者称作样本的说法,但这点小小的意见分歧也不会进一步的影响什么。
“既然她掌握着类似的能力,也已经证明与我们想要找到的这三人有关,那么也就无法排除她与这一系列事件有更多关联的可能性。”
叙述完自己的推论后,她忽然将话题丢给了此前一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和言论的北极星:“关于这件事,北极星,你是怎么想的”
被叫到名字的北极星露出了上时走神溜号被突然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的慌乱表情,她恍惚地眨了眨眼,见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也便明白自己也不好再保持沉默了。
“我……”
她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后,最后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并不认为黑镜与这一系列事件有关。”
“哦?原因呢?”
“没什么理由,只是……”她刻意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只是我的直觉罢了。”
“直觉么。”泉思并未戳破这句再浅显不过的谎言,因为对方的态度和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我明白了,作为与负蚀体黑镜接触最久的魔法少女,我会参考这份意见的。”
……
最后,根据这场会议上得出的结论魔监部为与会的魔法少女进行了任务部署,寻找三名年轻人的线索是近期活动的重中之重,因此也增加了各小队区域巡视的频次;而为了应对可能与虹和黑镜进行战斗的情况,各小队的队长也被要求近期以小队的规模进行活动,尽量不要让成员去独自行动。
“关于方才各位提出的建议和需求我也会一并整理并报告给上面,后续的安排到时我会另行通知各位,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辛苦各位了。”
在一阵座椅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中,北极星目送泉思率先起身快步离开,正当她也想跟着众人一同离开时,梁思澄叫住了她。
“等等,北极星。”
梁思澄抱着怀里的一摞资料走到她的面前,从中抽出了带着记事贴的一页递给了她:“这个,我希望你能够看一下。”
接过文件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北极星露出了一脸意外的表情: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