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妮丝的兜帽被猛然掀起，头巾随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出去，露出了一头璀璨如熔金般的金发，与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湛蓝色双眸。
“圣光的气味？”
巴鲁巴伦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他感受着瑞妮丝身上那一瞬间释放出的纯净魔法波动，不由得单膝跪下。
“拜见天……”
巴鲁巴伦的话未说完，便被瑞妮丝打断。
瑞妮丝迅速捡起飘落的丝巾，重新戴上兜帽，同时伸手扶住了半跪的巴鲁巴伦。
“我不是天使，也不是神女。”
“圣光独一无二，可圣光的气味不会骗人，您只能是……”
巴鲁巴伦有些执拗，他的眼神非常坚定，似乎对瑞妮丝的身份有着自己的判断。
瑞妮丝见状，知道无法轻易说服这位固执的老将，于是只好编出另一个谎言。
“我叫瑞妮丝，是安鲁德的女……弟子的弟子，是我老师传授了我解析后的圣光魔法，我也知道您在魔族战争中立下的赫赫战功。”
瑞妮丝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巴鲁巴伦的反应。
说着说着，她想起自己为了图方便，曾让阿莱格娅一众人宣布自己在讨伐魔王时与魔王同归于尽，因此巴鲁巴伦根本不知道她还活着，自然会认为安鲁德没有女儿，于是立刻改了口。
巴鲁巴伦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终于想起了那股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原来是那小子！”
他喃喃自语，随即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情。
“不过细细想来，刚才你的魔法的确有那家伙的影子，怪不得我会下意识以为你是名男生。不过他基本不说话，我和他交流得不多……没有第一时间想起。”
“不过你要怎么证明你是安鲁德那派的呢？在我印象里，当时的安鲁德可没有弟子。”
巴鲁巴伦虽然年迈，但眼神依然锐利，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瑞妮丝，似要将她看透般。
“抱歉，这是必要的，你也能明白的。”
巴鲁巴伦补充道。
瑞妮丝自然也明白，在这个世道混乱、法师塔都落在了「神选者」手里的时代，面对一名陌生的法师，自然要确认其身份。
“当时安鲁德……师祖和赫提斯……先生，给了您许多补给品，强塞给您的，您根本用不完。”
既然是要证明，就应该说一些只有双方才知道的事情，不过瑞妮丝和巴鲁巴伦交情不深，只知道他打架很厉害。
“嗯……确有此事。的确是只有我们这些人才知道的事情。”
巴鲁巴伦点了点头，眼神中的戒备稍微放松了一些。
说实话，巴鲁巴伦此刻就能结束身份确认，但他很想知道瑞妮丝还能说什么。
“其实这些资源都是赫提斯……先生提前准备好的，您拒绝了不少，导致现在都没花完。”
瑞妮丝继续说道，同时从法典里摸出了不少资源，这些资源都是当时巴鲁巴伦没有拿走的，现在正好可以作为证明。
当时的巴鲁巴伦拿了七成左右，足够万名士兵使用好几天了，剩下的三成怎么看都用不完。
因此才有后来的赫提斯大撒币行为。
到魔王城后，仍剩余了不少资源。
巴鲁巴伦盯着瑞妮丝摸出的瓶瓶罐罐，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
“竟然能保存得那么好，真是神奇。”
他喃喃自语，仿佛回到了两百八十年前，那时的他觉得资源足够，不需要赫提斯的资源，可现在他手底下的队伍还在为了生计奔波。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嘲讽吧？
见到这些熟悉的瓶瓶罐罐，巴鲁巴伦终于完全相信了瑞妮丝的话，眼前的这家伙与安鲁德、赫提斯和阿莱格娅有着很深的联系。
“既然是安鲁德老弟的弟子的弟子，那我自然有必要多多照拂……”
巴鲁巴伦说着，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可惜，我已经老了，已经不是曾经的翁格勒城的大将军了。我的能力逐渐衰退，我的队伍为了资源东躲西藏。否则友人之徒，我定然倾尽全力照拂一二。”
瑞妮丝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她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不是和翁格勒城的反抗军有关？”
巴鲁巴伦没想到瑞妮丝的脑袋那么好使，他还什么也没说呢，就被她猜了出来。
“没大没小的，你应该叫我爷爷！”
巴鲁巴伦故作生气地说道。
瑞妮丝身体一僵，她知道安鲁德应该不比巴鲁巴伦小吧？叫他爷爷才是乱了辈分。
可看巴鲁巴伦狐疑的眼神，不叫又不行。
“好的，巴鲁巴伦……爷爷。”
瑞妮丝无奈地喊道。
“好好好！”
巴鲁巴伦眉头舒展，喜笑颜开。
瑞妮丝怀疑这家伙占到了便宜，所以才那么开心。但既然他高兴，那便喊吧。
“的确，就是我组织起翁格勒城反抗军的。可民心不在我，他们更想没有痛苦地生活，因此我只能组织外乡人。”
巴鲁巴伦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可外乡人又怎么能为这座不属于他们的城市流血呢？真正有毅力和决心的人又有多少呢？”
他从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曾经站在队伍前列指挥万人大军，于战场间穿梭，而我现在或许连几百人的队伍都指挥不了。当真老了。”
巴鲁巴伦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爷爷的意思是，让我去帮助反抗军？”
瑞妮丝试探性地问道。
巴鲁巴伦摇了摇头。
“我的建议是不去，没什么好帮的，我的队伍早已是强弩之末。虽然我先前的确有这个想法，但你是故人之徒，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去不去的选择权在你，你现在也可以一走了之，我也不会怪你。”
“你也看到了，那群「神选者」都是怪物。就譬如今天你遇到的那家伙，他自称「毅力」之莫里斯特。”
那家伙的确是怪物，他拥有赫提斯的剑技，拥有天的眷顾，与那未知神明的「赐福」，寻常手段根本杀不死他，而他似乎又能在战斗中快速学习变强的能力。
原本瑞妮丝布下的陷阱他直愣愣地踩了上去，可是几次过后，他能完美躲避所有阵法陷阱。
“与那家伙交手的人都被杀死了……我猜测那家伙能学习他人的能力。当时有人挑战他，是我曾经的同僚，我躲在暗处观摩。”
巴鲁巴伦继续说道：
“那家伙也是一名天才，他的剑技堪称优秀，原本稳压了莫里斯特一头，可突然间莫里斯特的招数逐渐变得与他一模一样，最后两人持平，那名天才被耗尽了体力，被削去了脑袋。”
与今天的情况一模一样，但莫里斯特似乎无法学习魔法，只能学习到瑞妮丝的出招方式。“我会去的。”
瑞妮丝一口答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就算巴鲁巴伦不在这，她也会这样做的。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责任。
“不去吗……也……什么，等等？那很危险！即便你的实力不错，可那群家伙更加恐怖。”
巴鲁巴伦费了不少口舌，就等着瑞妮丝拒绝，然后把瑞妮丝送出翁格勒城，让瑞妮丝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没想到瑞妮丝竟然答应了。
他恨不得给自己扇几巴掌，为什么要多那么一嘴呢？
“巴鲁巴伦……爷爷你多虑了。就算你不说这些，我也会帮这座城内的反抗军的。”
这下轮到巴鲁巴伦愣神了。
“因为这个……”
瑞妮丝在法典里翻了好一会，才翻到了那张五十万的通缉令。
“这是，前几个月在大街小巷疯传的通缉令。”
巴鲁巴伦看向了通缉令。
“没错。”
瑞妮丝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
“原来这是你……啊？这是你！”
巴鲁巴伦捂着起伏的心脏，他的心脏现在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是的。”
瑞妮丝再次确认道。
“所以你就是那个，杀死了大量穿越者的那名「神选者杀戮机」？”
巴鲁巴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不禁感慨：
“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饶是瑞妮丝活了那么久，见他人提到这称号她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是为了杀死这些「神选者」才在大路上兜兜转转。如今依然有不少「神选者」在大路上作恶，我必须将他们铲除，这是我的使命。”
“使命吗？”
巴鲁巴伦重复咀嚼着这个词，眼前的小家伙巴鲁巴伦越看越是喜欢。
“所以我再确认一遍，你真的，要帮助翁格勒城的反抗军，驱逐「神选者」吗？”
巴鲁巴伦再次确认道。
“当然。”
瑞妮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见瑞妮丝点头，巴鲁巴伦可坐不住了，他跑到小神女雕像前，如一名骑士般跪下。
“神女在上，感谢您。”
他虔诚地祈祷道。
瑞妮丝进门就看到了桌面上摆着的小神女雕像，明明巴鲁巴伦和阿莱格娅是同时期的人，根本不需要虔诚地参拜，应该能和阿莱格娅直接交流……就像她一样。
瑞妮丝走上前，她很早前就很想询问阿莱格娅的情况，但附近没有神像，做不到与阿莱格娅沟通。
而现在就有这样一座雕像摆在了瑞妮丝的面前。还有很多事不清楚，瑞妮丝打算问个明白。眼下就是一个机会。
“阿莱格娅。”
瑞妮丝轻声呼喊，试图借助雕像沟通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