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身上，总得有点不为人知的秘密才正常，不是吗？”
德米霍夫微微眯起眼睛，避开了赫提斯探究的目光。
他蹲下身，将那个看起来颇为破旧的皮革包放在地上，动作小心地从里面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玻璃瓶。
瓶中的液体清澈无比，在太阳金灿灿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奇异的光泽。
“好吧——”
赫提斯拖长了音调，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他清楚，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反而可能坏了救治的大事。于是他话锋一转，指着那瓶东西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
德米霍夫正用酒精棉仔细擦拭着手术刀，闻言缓缓抬起头，顺着赫提斯的手指看向那瓶液体。
“这个么……”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是一种药品，我自行研制的。别看只有这么一小瓶，却有着近乎‘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
“真有这么神奇？你莫不是在诓骗洒家？”
赫提斯挑眉，语气带着怀疑，他行走这方世界那么多年，可从未听过这种药品。
德米霍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拔开瓶塞，用手术刀在自己手臂上快速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接着，他用棉签蘸取少许瓶中的澄清液体，轻轻涂抹在伤口上。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皮肤恢复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真是……小母牛坐火箭，牛逼上天了！”
赫提斯看得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从一种特殊植物的叶片中提取的有效成分。”
德米霍夫平静地解释，一边将瓶子小心收好。
“能够极速治愈皮外伤。如果按照精确剂量内服，甚至可以修复体内的损伤……某种程度上，还能强化体质。”
“不过。”
他话锋一转，迎上赫提斯愈发好奇的目光。
“关于原材料嘛……恕我暂时无法透露。因为它还存在一些缺陷。”
赫提斯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什么缺陷？”
德米霍夫打了个哈哈，倒也没有完全隐瞒：
“一方面，是产能问题，目前还无法实现量产。”
“另一方面，这种药剂会透支使用者的潜能，影响其未来的超凡之路。通俗地说，它是以牺牲未来的成长可能性为代价，换取当下的生存。这是一种权衡。我打算再深入研究几年，设法减轻甚至消除这些副作用后，再考虑公开配方。”
“能用命换来的机会，代价再大也值得。”
赫提斯沉吟道，在生死关头，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潜能在生存面前显得无足轻重。
准备工作就绪，德米霍夫缓缓站起身。
刹那间，一股磅礴而内敛的「气」从他细胞深处涌动而出，形成肉眼难以察觉的循环。
在赫提斯略带震惊的注视下，仅有子爵实力层次的德米霍夫，竟凭空悬浮了起来！
“真是个……怪物！”
赫提斯忍不住低声惊叹。
他刚才尝试模仿德米霍夫的运气方式，却发现自己的细胞根本无法长时间储存和驾驭如此精微的「气」。这家伙对「气」的掌控和理解，简直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见德米霍夫已升至半空，赫提斯也立刻腾空而起，跟了上去。
两人从空中俯瞰下方混乱的伤员安置区。
“你有办法把大部分伤员集中到一起吗？逐个救治效率太低。”
德米霍夫问道。
“你要怎么做？我配合你。”
“最好能将伤员聚集在一处相对封闭的空间内。然后，我需要你将这瓶药剂雾化，均匀散布在空气中，让伤员通过呼吸吸入。这是目前最快的方法，当然，操作起来也比较复杂。”
德米霍夫指向远处一片因建筑坍塌而形成的开阔空地：
“那里如何？”
赫提斯目测了一下范围，点头道：
“可以一试。”
在赫提斯的协调和部分轻伤员的帮助下，不到三个小时，数千名重伤员被艰难地转移至那片空地。
赫提斯全力催动体内的「气」，形成一道巨大的、半透明的、足以将万人包裹起来的巨大光膜，将区域暂时笼罩起来。
德米霍夫走入光膜之内，估算了一下人数，便将所有药剂泼洒向半空。
同时，他操控着自身精纯的「气」，将下落的药液瞬间震散成极其细微的雾气，再引导着这片饱含生命能量的薄雾，缓缓笼罩下方的每一个伤员。
很快，空气中的药雾被吸收殆尽。
伤势较轻的人呻吟着恢复了部分行动能力，甚至能勉强坐起。
“效果立竿见影！”
赫提斯回到德米霍夫身边。
“还有存货吗？”
“你当我是移动仓库吗？当然没了……”
德米霍夫摇摇头。
“先组织人手，把这些伤势稳定下来的抬下去静养。他们需要的是时间和营养，多吃肉蛋奶，恢复得会快些。大概三四个月吧。”
“那剩下的这些人呢？”
赫提斯指挥人手将情况好转的伤员移出后，看着场地内剩下的六千多名重伤员。
“剩下的……”
德米霍夫望着下方的景象，眼中也闪过一丝无力。
“我的「治疗」能力有限，结合我现有的医术，一天最多能全力救治十个人。”
这意味着，按部就班地救治，需要将近两年的时间！而眼前这些伤员，绝大多数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你手头还有制作药剂的材料吗？”
赫提斯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德米霍夫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你这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材料有，但你没带？”
“没错，原材料我有，但都存放在我们根据地的村庄里。不是不想带，而是这东西极其耗费原料，一吨植株也未必能提炼出多少精华。我这次轻装简行，根本带不了多少。”
赫提斯看了一眼德米霍夫那个看似普通的皮革包，心里也明白是自己想当然了。
这么小的包怎么可能塞进这么多材料。
一定会坏掉的吧？
他习惯了拥有储物空间或瑞妮丝那样的空间魔法，却忘了对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来说，空间装备是难以想象的珍宝。
“呼……”
赫提斯长叹一口气，内心挣扎。
他渴望拯救每一个人，但现实的残酷摆在眼前。他不是圣母，更不是神，无法普度众生。
“把伤员的花名册给我。”
赫提斯闪身来到了鲁姆的桌案前，询问鲁姆伤员的花名册，鲁姆捡到赫提斯突然出现，脑袋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花名册就已经到了赫提斯手上。
之前鲁姆统计时，详细记录了每个人的姓名、伤势和所掌握的技能。
赫提斯接过名册，沉重地划出那些掌握着关键技能的名字——机械师、建筑师、农夫、铁匠……
“我们先救对重建家园最关键的人。”
他将名单递给德米霍夫。
“至于其他人……但愿他们能撑到一个月后，我们取回材料制成新药的那一刻。”
德米霍夫接过名单，仔细看着上面的分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赞赏：
“机械、土木、农耕……真不错啊，赫提斯同志。你似乎很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基础，什么是社会运转的根本。你……是不是来自一个红旗飘扬的世界？在那个世界，布尔什维克想必正带领着全人类高歌猛进吧？”
赫提斯一时语塞。
他该如何告诉眼前这位来自1940年代的理想主义者，那个庞大的红色帝国早已在几十年前轰然倒塌，旗帜已然变色？
他只能含糊地应道：
“嗯……还不错。红色的理想并未湮灭，依然在世界上许多地方拥有重要的影响力。”
这并非谎言，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表述。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德米霍夫的脸上焕发出坚定的神采。
“我希望在这个世界，也能再次让红色的旗帜飘扬起来。赫提斯同志，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我？”
赫提斯有些错愕。
“我了解过，「勇者」是这个世界意志认可的、品行高尚的正义化身。你能被选为「勇者」，说明你的品格得到了世界的承认。如果有你的支持和见证，我们的事业会顺利很多。”
“合作当然可以……但现在，救人不是更紧迫吗？”
赫提斯将话题拉回现实。
“不，这同样重要。”
德米霍夫的脸上一瞬间掠过一丝阴霾，但又绽放出了笑容。
“因为……我相信每一位志同道合的同志，都是未来不可或缺的火种。拯救生命，与播种希望，从来并行不悖。”
赫提斯上下打量了一番德米霍夫，总觉得他身上有说不出来的古怪，可他眼里的信仰却是真真切切的。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我可以暂且相信你。”
“你先把花名册上的人简单治一下，不需要治好，能够让他们正常活动就行。至于药品……”
赫提斯还没说完，德米霍夫便打断了赫提斯的话。
“药品放在那，我去做就行，不会让其他人去。”
赫提斯心中的古怪愈发强烈，眼前的这家伙……似乎很在乎所谓的“药品”。
约瑟夫·德米霍夫。
这个人，太古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