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悠悠地拂过广袤无垠的草原,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缓缓地谢幕。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深蓝色绸缎,轻柔地覆盖在了这片绿色的海洋之上。
草原陷入了静谧之中,却又并非死寂。远处,传来村民们的谈笑,为这寂静的草原增添了几分生机。
篝火在不远处燃烧着,跳跃的火苗舔舐着夜空,映红了村民们质朴的脸庞,他们围坐在架着烤牛羊肉的篝火旁,手中捧着热气腾腾的奶茶,诉说着近几年的窝囊事。
部分男人们谈论着艾尔伯德那过分的统治;部分女人们则轻声哭诉着身心受到的苦痛;部分人蹲坐在草原上,望着星空一言不发;小部分人正与自己阔别多年的孩子们嬉戏。
孩子们在篝火旁嬉笑玩耍,他们追逐着、打闹着,天真无邪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那是他们近几年第一次不必透过窗户看到月亮和星星、也是近几年第一次在草原上无忧无虑地奔跑。
这似乎才是这片草原生活的原貌。
长久以来,在艾尔伯德的淫威下,众人不得不伪装自己,小心翼翼地生存,现在村民重获了自由,舒伯特也是。
舒伯特终于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脸上的笑容再没有面对艾尔伯德时那般的僵硬。他坐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发自内心地为这幅蕴含着生机的画卷感到喜悦。
兰斯安静地坐在舒伯特身边,动作有些生疏地翻转着架在木头上的羊肉。
“舒伯特,快来帮忙!这东西我搞不定。”
他戳了戳舒伯特,舒伯特惊醒,赶忙去帮兰斯翻烤羊肉。
“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不会烤这玩意。”
一粒粒火星溅了出来,兰斯害怕地躲开,惹得周围的村民一阵发笑。
十几分钟后,烤架上牛羊肉的香气彻底弥漫在空气中,悠悠地钻进了附近村民的鼻腔。
舒伯特手持小刀,轻轻割下一块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觉得味道不错。
于是,他熟练地撒上些许盐粒,接着将肉一块块切下。兰斯则在一旁默契地配合着,接过舒伯特切好的肉,一一分发给围拢过来的村民,然后在村民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接过肉块的村民轻轻点头,不用兰斯多说,他们也想这样做。
瑞妮丝没有上前,但也领到了一份,她尝了两口,这味道确实不错。
将肉分得差不多后,兰斯又在舒伯特耳边说了什么,舒伯特挠了挠脸颊,他很想拒绝,但他没说过兰斯。
“咳咳咳……大家!”
舒伯特的声音不适时地响起,周围村民的目光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眼中满是期待。
“艾尔伯德那沉重且残暴无度的统治,长久以来如巨石般压在我们心头,让我们几近窒息。然而就在今日,我们凭借着钢铁般不屈的意志,以及众志成城的团结之力,成功冲垮了艾尔伯德那暴虐的统治壁垒!”
“这昭示着什么?!即便面对不可一世的权贵,我们同样有能力将其战胜!!”
周围响起了掌声,带头的自然是兰斯。
“在这场抗争中,我们的每一位伙伴都倾尽全力,但在此,我必须着重感谢一个人。”
舒伯特来到瑞妮丝身旁,轻轻拽了拽她的法袍,带着她穿过人群,径直来到了人群的正中央。
“这位法师小姐是我们的英雄,没有她提供的魔法卷轴我们现在仍是艾尔伯德的奴隶,被他欺辱、被他掠夺、被他贱卖!”
“是她给予了我们战胜「神选者」的力量,是她将我们从艾尔伯德的手中解放了出来,她当之无愧成为我们的领袖!”
村民们听完,并没有反应,他们似乎不想让瑞妮丝成为他们的领袖。
瑞妮丝摇了摇头,她退出了人群中心,把舒伯特推了进去,她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真正杀死了艾尔伯德、解放了囚禁的孩童和村民、将民心凝聚起来的人是舒伯特。
舒伯特很是惊讶,刚想开口,却被瑞妮丝打断:“乡亲们,在整件事中,我只拖延了「神选者」,给予了几张卷轴而已,你们现在见到的一切都是兰斯谋划,由舒伯特和罗欧安执行得到的结果。”
“我只是过路人,很快我就会离去,兰斯、舒伯特、罗欧安才是当之无愧的领袖。相信比起身为陌生人的我,他们三人更加符合你们的心意,不是吗?”
四周的村民点了点头,赞同瑞妮丝所说的话。
兰斯这时站了出来。
“我认为这位小姐说得很对,但有一点需要更正。我只是提出了简单的对策,而真正付诸实践的是舒伯特,领袖理应是他。”
“兰斯!”
舒伯特把兰斯拉到一边,轻声询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慌乱渐渐占据了舒伯特的内心,原本他与兰斯早已商定,要推举瑞妮丝成为领袖,可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
“你听见了吗,舒伯特?”
不知何时,身后的村民们群情激昂,他们高高地举起了拳头,那一双双炽热的,似乎跃动着火焰的双眸,齐刷刷地聚焦在舒伯特身上,口中整齐而有力地呼喊着“领袖”二字。
“他们都希望领袖是你,你才是众望所归。”
夜半,舒伯特和兰斯把所有村民都送回了家,舒伯特这才找上了坐在篝火旁欣赏着夜空的瑞妮丝,他向瑞妮丝要来罗欧安的尸体,将他轻轻放在了白天和村民准备的简陋棺材里。
舒伯特很清楚罗欧安的爱好,他爱着这片草原,喜欢在草原上奔跑、放牧。于是,舒伯特打算第二天一早把他葬在草原上,在那里他能看见村庄,也能望向更远的草原。
“我从未想过我们之中最先离去的是你……”
瑞妮丝并不想打搅正叙着旧的舒伯特、兰斯和罗欧安三人,于是前往白天安置孩子们的老村长的屋内休息去了。
她其实并不困,于是她从空间中摸出了白天缴获的战利品。
两柄左轮,几发子弹。
左轮的底部刻着几行小字[博兰枪械制造]。
你说为什么没有吉罗斯的那把猎枪?
原本瑞妮丝是要拿的,但那杆枪似乎是「神赐」的产物,瑞妮丝刚触碰便炸了开来。
简单学了一下上弹和发射,瑞妮丝兴致缺缺地把它丢回了空间。
从便捷性与破坏力考量,它的确超越了大多数魔法。若是要出其不意地发动偷袭,倒不失为一种上佳之选。然而,当面对瑞妮丝这般实力的对手时,便显得捉襟见肘,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之前听说过更厉害的枪械……”
瑞妮丝揉了揉太阳穴,这些还是以后再想吧,她盘腿而坐,进入冥想,一切的恐惧来源于实力不足。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
瑞妮丝留下了信纸,向舒伯特和兰斯简单道别后,只身前往了艾尔伯德的宅邸,诺萨斯克正躺在艾尔伯德的大床上闭目养神。
当感知到瑞妮丝的气息,他瞬间如同弹簧一般猛地起身,睁开双眼,从中迸射出几分惺忪未褪却又带着一丝机警的光芒,随后朝着瑞妮丝扬起手,打了个略显随意的招呼。
“哟~可算是把你盼来了,让我一阵好等呐。”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与调侃。
瑞妮丝瞧他那副模样,觉得他怕是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于是,她素手轻抬,从法典之中缓缓摸出一把左轮,纤细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枪身,最终枪口对准了诺萨斯克的脑袋。
诺萨斯克后背僵直,抬起双手,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别,别,开玩笑的。”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模样。”
瑞妮丝收回左轮。
“呵呵,您可别说笑了,我哪有桀骜和不驯啊……”
瑞妮丝也不想和他再废话什么,于是直接切入了主题。
“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穿越者的,莱雅都没有认出来,而你为什么能一眼辨认出?”
瑞妮丝自诩隐藏得天衣无缝,在旁人面前从未有过丝毫暴露身份的迹象。更何况,她还有「鉴定」这一层掩护,就连作为穿越者的莱雅都未能识破她的真身。
然而,诺萨斯克仅仅一眼,便精准地识破了她原住民的身份。
“很简单,这是我的能力。我能感知到其他穿越者身上的构成与你们原住民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你们常年生活在魔力和气充裕的环境中,你们的细胞,乃至骨骼深处,都渗透着魔力和气的存在。”
诺萨斯克起身,穿上了自己的外套,邀请瑞妮丝一边喝茶一边详谈。
“而穿越者,即便再努力修炼法术和气,也难以达到你们这种入木三分的程度。”
瑞妮丝坐在圆椅上,接过了热气腾腾的咖啡。
“你们都喜欢喝这种吗?”
“没有,个人爱好。”
诺萨斯克给自己的咖啡倒入了纯牛奶,他问瑞妮丝需不需要,瑞妮丝拒绝了。
“这样挺好的。”
瑞妮丝品了一口,接着问道:
“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诺萨斯克连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嗯,不知道,一道声音很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答应了,然后过来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他瞥见了瑞妮丝那副要吃了他的目光,紧接着补充道:
“不过呢,我倒是有个大胆的猜测。你留意到没有,来到这儿的人,基本上都是些身负罪孽的家伙。就拿我自己来说吧,在来到这地方前,我杀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