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阳光明媚。
“喂,袁诚,你看。”一个细眯眼的胖子推了推他的同桌。
“别吵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袁诚懒洋洋地说道。
“操场上有个素质很不错的女生,以前没见过的。”胖子兴奋地说道。
“这学校里还有能入眼的女生啊?”袁诚稍微好奇了。
于是他们便在老师的眼皮底下交换了座位。因为是临窗的黄金座位,这里又是二楼,足以一清二楚地看到操场上的人——而上课时观看女生运动是一种很好的消遣,特别是在她们跑步的时候。
“就是在树下休息的那个。”
“喔?”袁诚瞬间屏住了呼吸。
的确,在这学校里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令他心动的女生。她坐在树下的石椅上,面容自然恬静,不知道在凝视着什么,或者是在沉思吧。稍微凌乱而反显活泼的短发下,是一张圆滑优美的鸭蛋脸。明媚得宛如宝石一样的双眼,小巧精致的鼻子,还有那微微抿着的嘴唇,显得十分清新。
“好可爱呀……”袁诚脱口而出。
“没错吧?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胖子笑着说道。
“这学校里的女生,不是丑到没法见人的,就是化妆得像中年妇女的,有点姿色的早就找靠山了……这么清纯的女生实在太罕见了!”袁诚赞叹道。
“所以说她很快就会被人把走啦。”胖子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女孩……”
“可恶!”袁诚忍不住也骂了一句。
这间学校是全市风评最差的一所高中,几乎所有的不良学生都集中在这里。不仅如此,这个地区本身的治安也很混乱,学校里大大小小的帮派一直都和外面的地痞流氓来往密切。在这里读书的人,自然也形成了一套游戏规则,比如袁诚和胖子就认了一个大哥。而女生这种弱势群体在这学校里更是需要保护伞,况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女生。
“她就这么坐了一节课啊,一点都不会运动么?”袁诚好奇地说道。
“我好想去保护她啊。”胖子露出痴笑。
“你去吃屎吧。”袁诚扭曲着脸说道。
“你也是在妄想。”胖子不客气地回敬。
“啧!”袁诚再次趴在桌子上。
要是能和这么可爱的女生交往该多好,就算短命十年也没问题吧。
“像我们这种人,就别嗜望什么啦……”胖子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
“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我长得比你帅多了!”袁诚不爽地说道。
“你有柳仓帅吗?算了吧你。”胖子嗤笑一声。
柳仓人称本校第一美男子,样子有如电影明星般俊俏,在学校里属于左右逢源的人物,据说他每几天就换一个女朋友。对于袁诚和胖子,还有绝大部分的底层小人物来说,柳仓是最招人怨恨的家伙。
放学后,袁诚准备回家了。因为和胖子不同路,所以他一直是单独回家。当他走到操场的时候,他不由得停住脚步,愣愣地看了一下那张摆在树下的空石凳。如果还有见面的机会,自己一定会好好把握的吧?
出了校门,拐过一个弯角,袁诚突然听到了一阵嘈杂的怪笑。他很熟悉这里的一切,知道是流氓们又集合起来了,连忙就要快步走人。
“这么清纯的小妹妹还真少见啊!”一个很粗鲁的声音传入袁诚的耳膜。
他瞬间站住了。
——莫非是在说“她”么?
袁诚缓缓地回头望去。虽然那个巷子被流氓们堵住了路口,但他还是从夹缝中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短发女生。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尽管灾难就要降临到她身上。
他愣住了。
要去救她么?
不可能,那是在找死。
袁诚咬紧牙关,拳头用力地握着,双手不停地颤抖。
他在这学校里平安生活两年所得到的宝贵经验便是要明哲保身,谁都不能得罪,夹着尾巴做人是最安全的。虽然他很有英雄救美的冲动,但理智告诉他,那样做只会有一个下场——送进医院里躺几个月,也许还会落下残疾,而那个女生终究也不可能得救。
“要是我冲上去的话……”袁诚傻笑了一下。“虽然救不了她,但也起码也能让她认识我吧?她说不定还会感激我一阵子。靠,我在说什么啊。”
“——对不起!!”他突然转身大步奔跑。
废物、自己真是一个废物,连喜欢的女孩落难了都只能远远地看着。
在夕阳金黄的光辉照耀下,他一口气冲回家、将书包一甩,然后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想到同时间内在那巷子里正在发生的事,他就忍不住泪流。
明明是刚认识不到一天,不,是根本不认识的一个女生,为什么会令自己哭得如此悔恨?
他狠狠地用枕头捂住了脸。
因为是一个人住,不管心情如何,还是得自己做饭,所以他只能闷闷不乐地向厨房走去。
……
晚上吃完饭后,袁诚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今后是不是应该锻炼一下。不过,光有体魄也抗衡不了那些人吧。
——真正缺少的,是勇气。
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他走到一个小公园的附近。这里向来被人当成情侣幽会的场所,也时常发生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他没打算进去,准备沿公园的边缘走回家。
“呜……呜……”
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这啜泣的声音是从公园里传来的,而且还是女生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应该不大。
“是吵架了吧?还是被人甩了?”袁诚自言自语。
但除了哭声之外,他并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他感到心跳加速,冷汗也流了出来。这哭声不太寻常,好像受伤的小动物在悲鸣一样;他的心恍然间被触动了。
拨开灌木丛,袁诚小心翼翼地循声走去。然后,他彻底惊呆了。
在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年轻的女孩直挺挺地躺在水泥地上,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她那瀑布般的长发铺散开来,脸上布满了泪痕,嘴唇不断地微微颤动,好象离开水的鱼一样无助。
袁诚感到脑袋里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