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轨炮迸发出闷雷般的低吼。
至近距离下,炮弹如撕裂长空的赤色流星,瞬息间击穿空贼船的船首,又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从船尾呼啸而出,拖曳着灼热的残影划过湛蓝苍穹,最终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几乎在发射完成的同一毫秒,多菲蕾亚猛地展开了所有气动减速板,硕大的金属双翼上,每一片“羽毛”都竖了起来,如同瞬间炸开的钢铁荆棘。
配合着少年的行动,她向左滚转的同时尽可能的拉起,千钧一发之际擦过空贼船甲板上的炮塔和舰桥,一头冲进了侧舷的走廊。
猝不及防的空贼们惊恐四散,机灵的扑倒在地或狼狈钻进舱内,而反应不及的倒霉蛋则狠狠迎头撞上那对致命的金属双翼!
锋利的翼缘瞬间将人体切成两段,纯白的双翼顿时被洒上大片刺目的猩红。
【多菲!快转向!转出去!】兰帕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努力压制住胃部的不适感。挣扎着想要从走廊中脱离。
好在走廊已经到了尽头,多菲蕾亚立刻脱离空贼船并强行拉升高度。
与此同时,空贼船的船腹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扭曲的装甲板呻吟着崩开,接缝处粗大的铆钉如同子弹般激射弹出,大大小小的碎片从船体上剥落。
紧接着,空贼船的引擎缓缓熄灭,失去动力的同时,它的航行姿态也逐渐倾斜,在多菲蕾亚看来,这幅场景和灾难片里的沉船画面十分相似。
空贼们发疯似的扑向悬挂的救生艇,推搡、咒骂、践踏……然而,缆绳的结扣还未及解开,剧烈爆炸就这么突然发生了。
毁灭性的以太洪流自船体内部狂暴喷发!甲板如同脆弱的纸片被瞬间撕成齑粉。整艘船如同被吹胀的皮囊般剧烈膨胀,一团团致命的能量光焰接连突破装甲和船壳,向四面八方喷溅、扩散!仅仅数息之间,庞大的空贼船便只剩下焦黑的、扭曲的金属骨架,如同鬼魅般悬浮在空中。
至于船上的空贼,大部分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狂暴的以太能量彻底蒸发。少数被爆炸气浪抛飞的幸存者,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在绝望的哀嚎声中坠向茫茫云海。
最后,这根诡异的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从中部轰然断裂,带着漫天飞舞的碎片、焦黑的残骸以及那些早已不成人形的断肢残躯,沉重地坠向无垠的虚空,迅速被翻滚的云层吞没。
【敌人呢?敌人的空骑士呢?】来不及为自己的战果感到兴奋,兰帕德紧张的扫视着周围的空域,敌人的空骑士如果还活着,一场要命的追逐战恐怕难以避免。
【没事,他们逃了。】多菲蕾亚放缓了航速,原本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家伙似乎被爆炸波及了,飞行姿态有些狼狈,航迹也变得吞吞吐吐,这种情况下自然无法战斗,只能挣扎着向远离战场的方向飞去。
而另一位空骑士更是彻底放弃了缠斗的念头,他甚至抛下了明显受创的同伴,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全速逃遁。
兰帕德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他下意识抬起袖子擦拭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放下胳膊时却猛地愣住——整条小臂的衣袖,竟已被暗红的血水浸透了大半!
【是之前撞上的那个家伙,你没受伤。】多菲蕾亚低声安慰着。
可惜,少年已经没了回答的心思。强烈的血腥味狠狠冲击着他的胃部,他脸色发白,用尽全部意志力去压制那不断翻涌上来的、令人作呕的反胃感。
【吐出来也是可以的哦,不需要强忍。】
【不行!】少年几乎是咬着牙挤出回答,他总算将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强行压了下去,弯着腰,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打死我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吐出来!】
【嘛,至少我们大获全胜了。】多菲蕾亚的语气轻松起来,甚至带着促狭的笑意,【不过,我建议你赶紧深呼吸几口,然后——摆个帅气的姿势出来!】
随着她的话语,几个清晰的感知画面被直接投射到兰帕德的视野中。只见下方商船的甲板上早已沸腾!劫后余生的船员们涌上甲板,挥舞着帽子、工具甚至武器,爆发出发自肺腑的狂喜欢呼。无数激动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大家纷纷对这位实力强大(待考)的空骑士,送上了充满了感激与崇敬的欢呼声。
【而且他们的那位空骑士也要过来了,尊敬的大英雄阁下,麻烦您尽量收收那张惨白得像纸的小脸,再接受他们的欢迎如何?】
【还要你说?】兰帕德赶紧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位充满自信的年轻空骑士,转过身,尽量以自然地表情面对迎面而来的另一位空骑士。
那位空骑士,在损失了一名队友的劣势下,依然能以一敌二缠斗许久,其本身实力之强悍毋庸置疑。面对这样一位真正的“老天空”(用于称呼经常闯荡天空,经验丰富的人),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那骑士缓缓漂浮到少年的面前,他身上是一套轻量化的铁甲,上面早已伤痕累累,胸甲上火红的十字星徽章依然闪耀。
那人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赫然是一位年长者的面容。
他看上去年逾六旬,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但下颌的胡须却刮得一丝不苟,花白的短发被干脆利落地剃成板寸,看起来十分干练。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虽然深陷在皱纹之中,却如鹰隼般锐利,这位老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刀,岁月沉淀下来的威严让少年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
“对于阁下仗义出手,挽救我全船性命,我们万分感激。”老人微微低头,行了一个简洁却郑重的礼节。他的声音虽然沧桑,却依旧浑厚有力。“在下马尔科姆·凯恩,是这艘‘翡翠号’的船主。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少年尽量压制自己的紧张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清晰:“兰帕德·丹布里多,是一名以太工匠。”
“哦?”老人的眼前一亮,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几分,流露出由衷的惊喜和敬意。“能够得到魔导工匠先生的帮助,真是万分荣幸,不知阁下是否愿意移步,登船稍作休整呢?我们定当竭诚款待!”
正好,少年本就打算和船长联系上,把开拓者号拖到附近的港口呢,既然对方主动邀请,哪有拒绝的道理?
可惜,登船之后,他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卸下武装的马尔科姆显得格外热情,亲自引领他们穿过欢呼的船员,来到位于舰桥后方的船长室。
出于礼节,兰帕德解除了调谐状态,多菲蕾亚也随之显出身形——银发狐耳的少女立刻引起一阵惊叹。两人在船员们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步入了那间装潢考究的舱室。
刚一进门,多菲蕾亚的瞳孔骤然收缩!
正对舱门的整面舱壁上,赫然悬挂着一幅装裱精美的书法真迹。泛黄的巨幅宣纸上,两个遒劲有力的墨字如刀劈斧凿般跃然纸上——仁义!
坏了!多菲蕾亚的狐耳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尾巴上的毛发微微炸开。
她悄悄用余光瞥向兰帕德,只见少年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角抽搐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上了贼船啊,这老爷子果然不简单。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老爷子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葡萄酒,招呼他们就坐。"在下马尔科姆·凯恩,'翡翠号'的船主,同时也是星见组的现任组长。"他熟练地开启瓶塞,深红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流转。"两位的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请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
兰帕德不自觉地摩挲着膝盖,喉结上下滚动。"确实...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
两天以后。
翡翠号伤痕累累的甲板上打着临时拼凑的补丁,装甲板上的窟窿暂时无法修补,只能用木板临时堵上,左侧的引擎依然处于宕机状态,看上去惨不忍睹。
即使如此,它身后依然用长长的缆绳拖着一艘破破烂烂的深潜船——正是开拓者号。
整个港口顿时沸腾起来。十几艘改装工作艇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般蜂拥而出,在领航员的旗语指挥下有序散开。巨大的船坞闸门在蒸汽机的轰鸣声中缓缓升起,成队的维修工推着装载工具和材料的平板车在栈桥上飞奔。
"终于..."兰帕德趴在栏杆上,望着眼前繁忙的景象长舒一口气,"回到文明世界的感觉真好。"
多菲蕾亚的狐耳却警觉地竖了起来。她瞪大眼睛打量着这个庞然大物——三座足有三百米高的钢铁塔楼如同巨人般矗立在浮岛边缘,数以百计的栈桥从塔身延伸而出,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笼罩着海面。各式船只密密麻麻地停泊其间,从小巧的侦查艇到庞大的货运飞艇应有尽有。
"这些...真的都是你的产业?"她的尾巴不自觉地左右摆动,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哈哈哈!"马尔科姆豪迈的笑声在甲板上回荡,他张开双臂,仿佛要将整个港口拥入怀中。"欢迎来到菲尔德浮岛第一空港!九座全自动船坞,南部的新锐造船厂,还有那些正在装卸的货轮——全都是星见组的产业!只要小姐您开口,整个港口都会为您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