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成功了,是吗.....咳咳!”安娜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她倚靠在窗台边,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窗棂,目光穿过玻璃,遥望着远处的自由宫。
此时的宫殿乱成一团,刺耳的尖叫声、慌乱的呼喊声隐约传来,如同无形的潮水,冲击着这座岛屿的秩序。无数惊恐的人影正从各个出口蜂拥而出,像被惊散的蚁群,在街道上仓皇奔逃。
“殿下。”布鲁斯老爷子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布满皱纹的脸上笼罩着浓重的愁云,压低了声音。“这样真的好吗?咏唱大奇迹来帮助......杀戮?”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阳台的藤椅旁,轻轻坐了下来。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眸却异常明亮。“为什么这么说,我只是在帮助陷入困境的人而已。”
“殿下.....”
“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摆脱目前的状况吗?”安娜抬起头,亮晶晶的双眸直视着布鲁斯。
布鲁斯喉头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默默地低下了头。
“她为了我们,为了你,正身陷险境,所以我必须帮助她。”安娜说着,又忍不住掩口轻咳了几声,纤弱的肩膀微微颤抖,脸上的疲惫之色越发沉重。“毕竟,帮助陷入困境的人本就是大御巫的职责所在,好了,让我休息一下吧。”
“是,殿下。”老爷子颓唐的站在门边,默默地看着自由宫的骚动,心里五味杂陈。
……
多菲蕾亚回来的时间比安娜和布鲁斯预想的要晚一些。当两名凶神恶煞、全副武装的守卫押送着她们来到迪克朗的办公室时,里面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狐耳的少女正以一种极其嚣张的姿态占据着房间中央那张最舒适的皮质办公椅。她整个人几乎陷在椅子里,一条腿高高翘起,搭在另一条腿上,脚尖还悠闲地晃动着。
那身原本华丽的红裙此刻沾满了灰尘和不明污渍,却丝毫掩盖不住她身上那股——卧槽老子强爆了——的得意劲儿。
“你说过的,迪克朗先生。”她下巴微扬,红宝石般的眼眸带着戏谑的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办公桌后脸色阴沉的迪克朗。“我可以随便捞点战利品带走。对吧?”
“是的!”迪克朗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他烦躁地捏着自己的鼻梁,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怒火。“金砖、金币、珠宝首饰,你拿了也就拿了!”
说完,他猛地抬起头,手指颤抖地指向安静侍立在多菲蕾亚身旁、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女仆装的黑发少女。“但是!你怎么把……把她也给拐回来了?!一个ACS!还是这么高能量等级的ACS!”
“因为我喜欢。”多菲蕾亚嘴角一撇,回答搭档简单粗暴。她顺手拿起办公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红茶,豪迈地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随手往旁边一递。“我正好缺个女仆。”
站在身边穿着一身女仆装的黑发少女立刻接过杯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接着,她端起茶几上那只精致的白瓷茶壶,微微倾斜,滚烫的红茶如同一条温顺的溪流,无声地注入杯中。
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黑曜石般的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精致人偶。
“喂!那是我的茶壶!我的茶具!我的顶级米尔顿红茶!”迪克朗额角青筋直跳,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挥了挥手。“好!好!随你高兴!反正这些开销都从你的报酬里扣!一分不少!”
“是吗?随便扣。”多菲蕾亚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她从脚边那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里,抽出一根沉甸甸的金条,手臂一扬,将金条丢在迪克朗光洁的办公桌面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账也清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也该结束了吧?”
迪克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是的,但是我觉得你很有潜力,希望继续做这方面的.....兼职吗?”
“呵,”多菲蕾亚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干脆利落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我对靠夺取他人性命来换取报酬这种事没兴趣。”
她拎起脚边沉甸甸的麻袋,示意身旁安静侍立的女仆跟上,准备离开。“而且,我也不希望让其他势力知道我的行踪。”
“嘿,也许你对我们有些误解,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保留我们的以太通讯频段。”迪克朗站起身示意守卫开门。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世事难料,也许……某一天你会需要我们的帮助呢?”
“也许吧。”多菲蕾亚不置可否地眯了眯眼睛,拎着麻袋,带着新收的女仆,迈步向门口走去。
就在她即将跨出房门的瞬间,迪克朗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看在你这次确实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的份上,送你一句忠告。”
多菲蕾亚脚步一顿,微微侧过头。
“小心背后。”
“哼,我会的。”
.......
迪克朗确实言出必行。他安排的人一路护送多菲蕾亚、安娜和布鲁斯三人,直至抵达港口才默默离去。港口管理员没有食言,他们那艘不起眼的小艇,正安然无恙地停靠在原来的泊位上。
多菲蕾亚站在码头边缘,回望夜色笼罩下的暗影岛,自由宫方向依旧灯火通明,喧嚣声隐隐传来,与港口区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一股难以言喻的层悸动,在她心底悄然涌现。
不得不承认,身为兵器,她对战斗,甚至对终结生命的过程,并没有什么抵触。恰恰相反,今天的暗杀行动似乎正在悄然唤醒某种本能。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在夺取其他人性命的时候,自己居然能感觉到一丝兴奋。
使劲摇了摇头,暗自警醒自己守住本心,这才低下头,平静的对安娜开口:“好吧,老板,看来这次咱们的旅途要到此为止了。”
安娜看起来疲惫不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嗯,很遗憾,我们回去吧。”
布鲁斯老爷子站在一旁,神情有些复杂。
他手里紧紧攥着自己那顶破旧的布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脸上交织着深深的羞愧和难以言喻的尴尬。
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试探着开口:“殿下,我……我知道我让您失望了。”他顿了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如果您真的能找到一艘船,需要人手的话,我布鲁斯这把老骨头,依然愿意为您效劳!!”
“是吗?你?”多菲蕾亚眉毛一挑,目光锐利地扫过布鲁斯。不管什么理由,她对赌棍都没什么好感。“得了吧,老爷子您还是回家照顾孙女吧,这下外债还清了,可别把孙女按上赌桌!”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帘沉重地垂了下去,遮住了眼中翻涌的痛苦和绝望。他沉默了几秒,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沙哑地吐出几个字:“已经不用了。”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向远处黑暗的夜空,声音一下子苍老下去:“已经.......没有人需要我的照顾了。”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自暴自弃地睡在猪圈里。多菲蕾亚看着布鲁斯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这老头,把自己的人生彻底输光了。
“把你自己整理的干净点,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找你的。”多菲蕾亚从袋子里捏出几个金币塞进他手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别忘了,你的赌债是我帮你还清的,现在我是你的债主了!”
布鲁斯整个人都懵了,手里攥着那几枚还带着她体温的金币,像是握住了几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发颤。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多菲蕾亚却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她一把扶住旁边已经摇摇晃晃、眼皮都快粘在一起的安娜,小心翼翼地搀着她,稳稳地踏上了小艇。
“记住我的话!”她一边麻利地解开系在码头上的缆绳,一边回头冲着还僵在原地的布鲁斯吼着,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在还清债务之前,你给我好好的活着,等着为我打白工打到死吧!”
布鲁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码头上,迷茫的望着融入夜色的小艇。
夜风吹拂着他花白的头发,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几枚在昏暗灯光下依旧闪耀着光芒的金币,又抬头望向小艇消失的方向。黑暗中,他那双原本空洞绝望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重新亮了起来。
.......
几个小时后,星见组总部,兰帕德的房间。
少年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门口,他目光呆滞地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床被一位神秘的少女霸占了,对方正抱着被子呼呼大睡,而床边,一个没见过的少女ACS如同木头人一般站的笔直。
最后,房间中央的地板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袋口敞开着,里面金灿灿、明晃晃的东西几乎要溢出来!
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指着那袋财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多——菲——蕾——亚——!!!!”
他一个箭步冲到狐耳少女面前,双手压住她的肩膀:“你!你今天到底干嘛去了?!你……你你杀人越货去了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
多菲蕾亚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捂住他的嘴。“叫什么叫!想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吗?!吵醒了我的老板,你负责给我发工资啊?!”
兰帕德被她捂得直翻白眼,挣扎着掰开她的手,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疑惑地看向床上睡得正香的安娜。“老板?”
“没错,可惜小老板睡着了,明天等她给我结算工钱,咱们可就赚大了!”
等下,这位‘小老板’的脸有点眼熟......兰帕德的脑瓜子迅速动了起来,努力回忆自己最近的所见所闻,传教士……宣传册……神圣的画像……
突然!一道灵光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天灵盖!
他猛地瞪圆了眼睛,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你!你你你……你疯了吗?!!那那那……那是大御巫殿下啊!!你怎么把大御巫殿下给……给弄到我床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