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那精心描绘的红唇边，妖媚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那双狭长的蛇瞳中，原先的媚态与试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锐利的审视，仿佛要将艾莉娅从里到外剖析个通透。
宴会厅内的气氛，在她那句“陛下的……所有物”之后，陡然变得更加紧绷。
如果说之前魔将们投来的目光是带着戏谑与好奇的打量，那么此刻，那些视线便化作了无数把淬了冰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割向艾莉娅。
艾莉娅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每一寸暴露在魔族服饰外的肌肤，都感到一阵阵细密的刺痛。
她知道自己刚才那番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回应，像是在悬崖边上孤注一掷，试图用一种彻底的卑微来换取片刻的安宁。
但其后果……却完全难以预料。
腹部的暗红色魔纹，此刻正以一种远超以往的频率剧烈跳动着，灼热感一阵阵传来，像是在……兴奋地宣示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坐在她身旁的卡洛斯，依旧是那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了面前那只盛着暗红色液体的精致酒杯，暗金色的眼眸深邃得如同无底的深渊，让人根本无法窥探其真实的情绪。
令人窒息的短暂寂静之后，宴会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魔将们的目光在艾莉娅和卡洛斯之间来回游移，带着各种揣测。
终于，还是那个头生双角、肌肉虬结的魔将格罗姆，在灌下一大杯颜色可疑的液体后，再次咧开了他那张足以吞下一个成年人脑袋的血盆大口。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酒后的粗鄙与不加掩饰的恶意：“陛下，属下还是觉得，这圣女……嘿嘿，既然已经是您的‘所有物’了，那是不是也该让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见识见识她与那些凡人女子有何不同？”
他顿了顿，目光在艾莉娅身上那件布料稀少的魔族服饰上贪婪地扫过，语气越发不堪：“听说圣女的滋味……与凡人不同？不如让属下也‘尝尝’……保管让您满意……”
这话一出，宴会厅内不少魔将都发出了意味不明的低笑声。
艾莉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部一阵痉挛。
她身体本能地绷紧，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下意识地想要往卡洛斯身边再缩紧一分，却又因为那无处不在的魔王威压而动弹不得。
她只能死死地低着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嫩肉里，试图用疼痛来抵御那汹涌而来的屈辱与恐惧。
“格罗姆。”
卡洛斯的声音响起了。
依旧是那种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却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斩断了宴会厅内所有的喧嚣。
他只是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杯中暗红色的液体漾起细微的波纹。
“你似乎忘了，”卡洛斯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寒风，让整个宴会厅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好几度，“我的收藏品，从不与人分享。”
话音刚落，一股令人窒息的魔能威压，如同海啸般从卡洛斯身上猛然爆发开来！
那威压化作了冰冷刺骨的杀意，精准地锁定了格罗姆！
格罗姆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脸上的醉意和淫邪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
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
“你若对魔物的血肉感到厌倦，”卡洛斯终于抬起了眼，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灵魂，“不妨去叹息之痕，那里有足够多的新鲜血食，可供你……取乐。”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格罗姆的心头。
宴会厅内，所有的魔将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们清楚地感受到，魔王陛下……是真的动怒了。
而原因，仅仅是因为格罗姆对那个新来的“收藏品”出言不逊。
艾莉娅能感觉到身边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令人牙酸的寒意从卡洛斯身上散发出来，那股庞大的魔能威压虽然不是针对她，却也让她感到一阵阵心悸。
但奇异的是，在这股令人恐惧的威压之下，她那颗因为屈辱和愤怒而狂跳不止的心脏，竟然……诡异地平缓了一些。
【他……这是在……维护我？】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不，不对。】
她看着格罗姆在卡洛斯那冰冷的注视下，庞大的身躯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冷汗浸湿了他身上粗糙的皮甲，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
卡洛斯不是在“保护”她。
他是在捍卫“他的所有物”不被染指的绝对权力。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更加深刻的屈辱。
她就像一件被主人摆放在陈列柜里的珍贵瓷器，主人可以随意把玩、欣赏，甚至敲碎，但绝不允许旁人碰一下。
但……至少，在卡洛斯对她失去兴趣之前，这些魔将不敢再如此明目张胆地羞辱她了。
“陛……陛下……”格罗姆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不已，他猛地从座位上滑了下来，沉重的身体“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坚硬的黑曜石地面都被砸出了细微的裂纹。
他将头颅深深地埋下，几乎要磕到地面，声音带着哭腔：“属下……属下失言！属下该死！请陛下……恕罪！属下再也不敢了！”
卡洛斯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的侍从为他添酒。
那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跪在地上的格罗姆猛地打了个寒颤，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其他魔将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眉顺眼，生怕成为下一个被魔王敲打的对象。
莉莉丝那双勾魂摄魄的蛇瞳中，此刻也充满了凝重。
她重新审视着艾莉娅，这个看起来柔弱不堪，却能引得魔王陛下如此维护的“收藏品”，在卡洛斯心中的分量，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
卡洛斯接过侍从重新斟满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回了艾莉娅身上。
那眼神依旧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但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占有。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挑起艾莉娅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看来，我的小宠物，”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慵懒与磁性，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温柔，“需要更明确地让大家知道，你的……归属。”
他的指尖在她光洁的下颌上轻轻摩挲着，动作暧昧而充满了掌控的意味。
艾莉娅被迫迎上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在那深不见底的瞳孔中，她看到了自己苍白而茫然的倒影，以及……一丝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认命般的平静。
